与王元美先生<sup>①</sup>

与王元美先生^① : 原文
今夫天有扬沙走石,则有和风惠日; 今夫地有危峰峭壁,则有平原旷野; 今夫江海有浊浪崩云,则有平波展镜; 今夫人物有戈矛叱咤^②,则有俎豆晏笑^③:斯物之固然也。藉使天一于扬沙走石,地一于危峰峭壁,江海一于浊浪崩云,人物一于戈矛叱咤,好奇不太过乎,将习见者厌矣。文章大观,奇正、离合、瑰丽、尔雅、险壮、温夷,何所不有? (《由拳集》卷十四)
注释
①《与王元美先生》,屠隆给王世贞的一封信。王世贞是明代文学家,字元美。这里节录其中谈风格多样化的一段。②戈矛,古代的两种武器。叱咤 (chì zhà赤诈) ,发怒吆喝。③俎 (zǔ祖) 豆,古代宴客、朝聘、祭祀用的两种器具。这里指宴会。
译文
天上有飞沙走石,就有微风与和暖的太阳; 地上有高峰峭壁,就有平原和广阔的原野;江海有波浪滔天,就有波平如镜;人有持戈上阵时的愤怒呐喊,就有宴会上的欢声笑语:事物本来就是这样的。如果要使天上一律是飞沙走石,地上一律是高峰峭壁,江海一律是波浪滔天,人一律是持戈上阵时的愤怒呐喊,那不太过于好奇了吗?这样就会对常见的东西不喜欢了。文章景象盛大,奇特与正常,分离与结合,珍奇与美丽,雅正与深厚、惊险与雄壮、温和与平顺,哪一种没有?焚香记总评^①
原文
作者精神命脉,全在桂英冥诉几折,摹写得九死一生光景,宛转激烈。其填词皆尚真色,所以入人最深,遂令后世之听者泪,读者颦,无情者心动,有情者肠裂。何物情种②,具此传神手! (《汤显祖集》第1486页)
注释
①《焚香记总评》,明代汤显祖为传奇剧本《焚香记》写的总评。《焚香记》,明代王玉峰作。是依据宋代南戏剧本《王魁负桂英》改编的。内容写妓女桂英资助书生王魁赶考,王魁中状元后,坏人冒他的名休弃桂英。桂英死后才知真情,又得复活,与王魁团园。②何物,哪一个。情种,感情特别丰富的人。
译文
作者的精神血脉,全集中在桂英在阴间告状的几折戏,描写了她死里逃生的情景,曲折激昂。其中的填词都崇尚本色,因而在人们中影响最深,能使后代听的人落泪,读的人皱眉,对她没有感情的人动心,对她有感情的人肝肠寸断。哪一个感情丰富的人,有这样的传神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