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汉字与动物 : 从人类诞生之日起,动物就一直和人类共同生活在大自然中,它们给人类带来过恐惧和灾难,也带来过喜悦和帮助。因此,人类的原始生活与动物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这些,反映在部落的图腾中,也反映在部落首领的命名中。当我们的祖先开始用语言进行交际,并逐渐发明了汉字把语言记录下来时,他们对于动物的认识、关于动物的联想等等,就自然而然地在这具有浓重表意色彩的文字中显现出来了。
1. 字形结构与动物直接相关
早在甲骨文时代,就有许多表示动物本身的文字,随着人类认识的日益广泛,这类文字也就越来越多。
表示动物本体
最初形成的表示动物本体的文字一般是“画成其物,随体诘诎”的独体象形字,它们与动物的关系是直接对应的,文字形体描绘出了各类动物的最本质的特征。比如:牛()、羊()、马()、豕()、象()、犬()、鹿()、虎()、鼠()、虫()、萬()、鱼()、贝()、鸟()、隹()、燕()……这些文字的创立反映了我们的祖先对动物的认识以及对它们各自特点的捕捉。这些独体象形字在许慎的《说文解字》中大都成为部首字而统领一系列文字。
这些有一定图画性的文字与它们所表示的动物的关系基本上是一对一的,但也有一物多形的情况,如“燕”与“”都指称燕子,一个是头尾翅俱全的具体的描画,一个是用抽象的写意手法描绘出的侧面线条,二者记录下了从不同的角度对动物的观察。
除了这些独体象形字,还有不少合体字也指示动物本体,其中有“比类合谊”的会意字,如:
雀,依人小鸟也。从小、隹。
毚、狡兔也。兔之骏者,从㲋、兔。
离,山神兽也。从禽头,从厹,从中。
翟,山雉尾长者。从羽从隹。
蝇,營營青蝇,虫之大腹者。从黾从虫。
枭,不孝鸟也。日至捕枭磔之。从鸟头在木上。
除了会意字,还有不少“取譬相成”的形声字,如:
狼,似犬。锐头白颊,高前广后。从犬良声。
熊,兽,似豕。山居冬蛰。从能,炎省声。
豫,象之大者。贾侍中说:不害于物。从象予声。
翡,赤羽雀也。出郁林。从羽非声。
鳳,神鸟也……从鸟凡声。
離黄,仓庚也。鸣则蚕生,从隹离声。
蠶,任絲也。从䖵声。
豻,胡地野狗。从豸干声。
麋,鹿属,从鹿米声。麋冬至解其角。
不论是会意字还是形声字,这些字都是以表示某种动物的独体字为一个部件,外加另一个部件合并而成的。所以,尽管它们所指称的也是动物本体,但是,它们往往表示大类中的某一种属。那表示某种动物的部件显示出了它们所归属的大类,而另一个部件则把它们和同类中的其他种属的动物区别开来。用这些方法造字,实际上是用文字记录下了人们对外界动物的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入的认识。
表示与动物相关的概念
一些汉字的形体虽然明显地与动物有关,但其意义却不直指动物本体,而是表示某些与动物有联系的概念。这类文字,有独体,但更多的是合体。它们一般表示动物的形状、动作、特性以及人类对动物的治理等等。如:
西(),鸟在巢上。象形。
(),羊鸣。从羊,象声气上出。
闯(闖),马出门貌。从马在门中。
瞿,鹰隼之视也。从隹从䀠,䀠亦声。
夺(),手持隹失之也。从又从奞。
狀,犬形也。从犬爿声。
骑,跨马也。从马奇声。
魝,楚人谓治鱼也。从刀从鱼。
《说文》对这些词的说解中,都含有表示动物本体的词,这充分说明了它们的意义与动物本体之间的密切关系。
有些文字的形体虽然也有表示动物的构件,但词的整体含意却较为抽象,并不专指与动物有关的概念,但这些概念的产生却又与动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
逸,失也。从辵兔。兔谩訑善逃也。
冤,屈也。从兔从冖 。兔在冖下不得走,益屈折也。这两个字的形体都包含“兔”字,它们所表示的意义均与兔子善疾跑的特性相关。
麗,旅行也。鹿之性见食急,则必旅行,从鹿丽声。
麤,行超远也。从三鹿。
这两字均以“鹿”为造字构件,一是由鹿之突出的双角而联想,表示成双成对的意思,今之“伉俪”字即取义于此;一是由鹿善跳跃的特点出发,重迭三鹿而表示所行超远,后又引申为粗疏不精之义。两字虽取不同角度,但均出自鹿之特性。
蝡,动也。从虫耎声。
蚑,徐行也。从虫支声。
这两个从“虫”的字都表示比较抽象的动作,而这些动作都是与爬行动物所独具的缓慢蝡动的特点相关的。又如“虹”、“蝀”等都表示雨后的彩虹,它们之所以从“虫”,是由于“状似虫”,这体现了古人观察、认识事物的角度和水平。
犯,侵也。从犬己声。
㹤,多畏也。从犬去声。
獧,疾跳也。一曰急也。从犬睘声。
这三个从“犬”的字所表示的意义,恐怕分别与犬的长相之可畏与行动之迅猛不无关系。
许多从“贝”之字均表示财货以及其他与财货有关的意义,如财、货、贿、资、赈、责、贸等等。这似乎与“贝”之本义毫无关系,实则不然。因为上古时代先人们是以“贝”为货币的,财货之字从“贝”正是由贝的使用价值而来,这虽不是它作为动物的特点的引申,却是它的特殊功用的体现,当然,也是以贝为货币的古代生活的反映。
还有“为(為)”,甲骨文是手牵象的形象()。在古文献中,它是一个含意较为抽象的动词,可以和许多词搭配,从而表示不同的动作,它所以以象为构件,应该和古代曾利用象进行劳作有关。
分析这些文字与它们所表示的意义之间的关系,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在造字之初这些文字所对应的概念与动物直接相关,但这个意义很快消亡了,由此而引申出来的较为抽象的含意却成了这个字所对应的常用的概念了。另一 种情 况是造字之初便是用一个具体的形象表示了一个抽象的概念。所谓“具体的形象”便涉及到了某种动物。
2.字形结构与动物部分相关
表示动物身体的某一部分或其性状、动作
这些字绝大部分是形声字,如一些从“口” 的字表示动物的嘴或它们的鸣叫声:
咮,鸟口也。从口朱声。
喁,鱼口上见。从口禺 声。
喈,鸟鸣声。从口皆声。
哮,豕惊声也。从口孝声。
喔,鸡声也。从口屋声。
呦,鹿鸣声也。从口幼声。
一些从肉之字表示动物本体或本体的一部分:
䏣,蝇乳肉中也。从肉且声。
,小虫也。从肉口声。
胘,牛百叶也。从肉,眩省声。
胵,鸟胃也。从肉至声。
一些从骨之字表示动物的骨骼:
骴,鸟兽残骨曰骴,从骨,此声。
骼,禽兽之骨曰骼,从骨,各声
一些从是之字表示动物的足部及行走的状态:
距,鸡距也。从足巨声。
趽,曲胫马也。从足方声。
,兽企足也。从足开声。
趹,马行貌,从足夬声
其他如:趒,雀行也。从 走兆声。
迒,兽迹也。从辵亢声。
油,鱼游水貌。从水山声。
隺,鸟之白也。从白隺声。
痑,马病也。从疒多声。
这些字所对应的概念虽均与动物密切相关,但它们所着意突出的却不是动物本身,而是动物的某 一种器官,或动物的动作、形状、颜色等等,因此就选用了与这些概念相关的独体字作为构件,配以声符,组成了一个个形式上没有表现出动物本身的合体字。这类文字表明了古人对动物的认识和归纳的一种新的角度,即不再把注意的重点放在动物的个体(包括其各自的类别)上,而是把眼光放开,注意到一切动物的共同属性,以及动物和其他事物的相同点上。
表示对动物的捕捉与豢养、驯服、驾驭
表示捕捉器具的:
罩,捕鸟器也。从网卓声。
置,兔网也。从网且声。
,田网也,从象畢形微也。
,罩鱼者也,从竹靃声。
表示豢养器皿的:
笯,鸟笼也。从竹奴声。
篼,饮马器也。从竹兜声。
,饮牛筐也。 从竹豦声。
槽,畜兽之食器。从木曹声。
,食马谷也。 从食木声。
,马舍也。 从广声。
表示驯服与驾驭的动作或器械的:
嗾,使犬声。从口族声。
敇,击马也。从支束声。
御,使马也。从彳从卸。
扣,牵马也。从手口声。
策,马箠也。从竹束声。
桊,牛鼻中环也。从木声。
鐊,马头饰也。从金阳声。
这些文字所对应的概念虽均关系到动物,但都是人类对动物本体所施加的外在的物件或力量,从而表现了人类对动物的作用。我们的祖先在创立文字时,不仅注意到了这些概念与直接表示动物本体的概念之间的重要区别,而且在构形上突出了这一点。
3.人类从认识、了解动物到豢养、驾驭动物的轨迹
《说文·叙》曰:“黄帝之史仓颉见鸟兽蹏迒之迹,知分理之可相别异也,初造书契。”这有一定的 神话传说色彩,却也反映了先人造字的原则:即从他们所能认识的事物起,仿照事物自身的特点创立文字。一系列表示 动物本身的象形字就是这样构造出来的。它们与动物直接对应,体现了动物外形上的特点:“牛”、“羊”、“鹿”突出各自不同的双角、“马”突出了长脸和鬃毛、“象”突出了长鼻子、“犬”突出了向上翻卷的尾巴、“虫”突出了弯曲的身体、“鼠”突出了利牙和长尾、“鸟”、“隹”画出了飞禽的侧面像、“贝”画出了贝壳的正面像……当然,每种动物的特点不只一项,但文字不是图画,不可能将各类动物的全貌反映出来,体现在字形上的,是人们认为最突出的、不易与其他动物相混的特点。
对个体的观察与认识
这是人类对动物认识的初级阶段,还基本停留在词与动物的一对一的对应关系 上,而且 ,这种对应也并不平衡,这一点在文字上有鲜明的体现。我们可以把表示动物本体的文字分为三 类:家畜走兽类、飞禽类和爬虫鳞甲类,其中,表示家畜走兽类的文字最多,分得也最细,对于各自特点的描绘也准确生动,而表示另外两类动物的文字就相对地少多了。特别是飞禽类,在甲骨文中,只有鸟、隹、燕、雇、雂、雉、鸡等为数不多的几个字,其中除了“燕”以下几个字表示具体种属之外,鸟、隹两字几乎囊括了其他所有的飞禽类动物,这反映了人类在最初认识动物时的规律和所受到的局限。走兽类动物与人类生活距离较近,人类有可能对它们进行细微而全面的观察,特别是家畜,人类在豢养、使用、交换的过程中,不仅看到其外在的差异,而且对它们内在禀性上的特点也了解得比较清楚,又由于它们密切关系到人类的生活,所以,有可能也有必要对它们作出精密的区分,这样,表示它们的文字就自然而然地多起来了。飞禽类生活在当时的人类不可能到达的空间,距离较远,与人类生活的关系也不那么密切,人类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对它们进行过细的观察与研究,也就更不可能设立许多字来区别它们了。表示爬虫鳞甲类动物的文字具有一定的数量,盖因先民曾与这类动物有过大量接触,故而创立了较多的文字来表示它们。中国远古神话中的英雄多是“人面蛇身”的形象,也说明这类动物与人的不一般的关系。
一般说,世间有什么事物,人们才可能认识什么事物,从而为之造字。而“龙”等世间并不存在的动物,古人也造了文字来表示,这不过是把现实生活和人为的想象与崇拜结合在一起的产物,作为图腾的变异,它的出现与存在并不奇怪。
类概念的产生与加强
人类认识任何一种事物都是从个体出发,逐渐发展为对群体的认识,进而产生类概念的。对动物的认识也不例外。早在甲、金文时代,就出现了一批表示动物本体的独体字,但以它们为构件而组成的合体字却不多。到了《说文解字》时代,就已经十分明确地将六十几个独体字作为部首去统领一系列合体字了。动物部首字的产生,标志着人类对动物的认识的新阶段,即群体认识阶段。分别这些合体字,拿它们与甲、金文相比,就会清楚地看出,人类的认识是循序渐进、逐步发展的。下列表格中的数目可以充分证明这一点。
| 部 首 字 | 合体字 | 部 首 字 | 合体字 | ||||
| 甲文 | 金文 | 小篆 | 甲文 | 金文 | 小篆 | ||
| 虫 鸟 马 鱼 犬 贝 牛 | 4 2 3 3 10 5 9 | 8 6 20 14 29 39 14 | 152 115 114 102 82 58 44 | 隹 羊 虎 鹿 豕 鼠 兔 | 8 7 2 4 4 0 0 | 13 8 4 5 4 0 0 | 38 25 14 25 21 19 4 |
还应该指出的是,一些在甲骨文时代还是“画成其物”的象形字,到小篆时代,已经成了具有标志类别的构件的合体字了。如鸡(雞),甲文为,完全象形,小篆却“从隹,奚声”。又如:
豭,小篆“从豕叚声”。甲文作。
麋,小篆“从鹿米声”。甲文作。
虹,小篆“从虫工声”。甲文作。
蠶,小篆“从䖵朁声”。甲文作。
把表示某种动物的文字明确地归入某一部首之下,表明了人类对动物类属的准确地认识和概括,以及这种能力的日渐增强。
在文字的演变中还有这样一种现象:不同动物的某种共同特性,在早期要由多种字形分别表示,后来却逐渐统一为一个字形了。如甲文中有牝、、、、、等字,分别表示不同的雌性动物,而《说文解字》中只剩下一个“牝”字了。这说明人们在讲到动物的某种属性时,已不再注意它们的具体种类,而是着眼于它们的共同特性。人们在赋予“牝”字含意时,“牛”这一造字构件的指向已由具体到一般,进行了更为理性的概括。显然,这种认识,不仅超越了个体的认识,也超越了只注意类属的群体认识。只有在对动物本质有了深刻的认识和抽象思维能力达到相当水平后,才会产生这样的认识。那些没有动物字偏旁却表示与动物有关的概念的产生,也是这种认识能力的具体反映。
分类中存在的差误
从文字的形体和部首的归属上也反映出我们祖先在分类上还存在不科学也不严格的倾向。
有的部首中的字十分繁杂,所对应的动物五花八门,缺乏应有的共同特点。如《说文》“虫”部字中,属于虫名的,陆地上的九十八个,水中的二十九个,属走兽类的八个,表示民族称谓的两个,表示彩虹的四个,很明显,它们之间缺乏共性,这自然就存在着与其他类动物相混的可能性。
此外,不同类属的动物可以使用同一形符。如从“豸”之字有“豺”,“狼属”;“貂”,“鼠属”;“豹”,“似虎”;“猫”,“狸属”;“貛”,“野豕”;“豻”,“胡地野狗”……它们明明有不同类属,这些类属也均有部首字表示,但它们却统统属“豸”部。
同一种或同一类属的动物又可以有不同的形符。如“蚌”,“蜃属”。“蠇,蚌属。”“,蚌属。”“鲒,蚌也。”同是蚌类,却或从“鱼”、或从“虫”,这显然与虫部字之繁杂混乱有关。某些异体字的存在也属于这种情况。如“猫”,又可写作“猫”,“豻”,又可写作“豻”,“”,又可写作“貖”……
这种“不科学”“不严格”的“混乱”现象,跟这类字非一时一地的产物有关。
有些字的动物偏旁反映了古人认识事物的角度和特点。如一些民族称谓(狄、羌、蛮、貉等)具有动物字偏旁,其原因比较复杂,有的是由于这些民族曾以某种动物为图腾;有的是对他们游牧生活的写照;当然,也不排除某些民族冲突和民族情绪的作用。先人们在构造文字时,就把这些古老文化特质反映出来了。
人类对动物的崇拜
当人类还不十分了解动物、保卫自己的能力又很低下时,动物曾给人类带来过可怕的灾难,也带来过美好的希望。于是人们崇拜动物、神化动物,把某些动物作为自己部落的图腾,顶礼膜拜。
如“燕”是个独体象形字,没有鸟类的偏旁,但它也没有成为部首字,可见它的独特的地位。“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诗句,说明了它所具有的神秘性和在商代的崇高地位。
实际上并不存在的“鳞虫之长”龙,自古以来就受到极大的尊重。从字形上分析,它是一条长着长角、大嘴和鳞甲的爬虫。闻 一多认为,它以蛇身为主体,“接受了兽类的四脚,马的头、鬣和尾、鹿的角、狗的爪、鱼的鳞和须”(《伏羲考》),这可能意味着以蛇图腾为主的远古华夏氏族部落不断战胜其他氏族部落,于是不断合并其他图腾而逐渐演变的结果。正由于它是人工制造的,所以人可以随心所欲地赋予它各种性能:《周易》取龙为象;《左传》 有畜龙之说; 韩非子说龙柔可骑; 韩愈说龙气成云……类似的例子在我国古籍中举不胜举。与龙相当的是关于“凤”的形象与传说。同龙由蛇演变 一样,“凤”是鸟的夸张和演化。郭沫若说:“玄鸟就是凤凰”,“五彩之鸟大约就是卜辞中的凤”,不无道理。战国楚帛图中人向龙与凤的图像的虔诚的祈祷,正表现了远古时期人类对动物的崇拜。龙飞凤舞——也许这就是文明时代来临之前在中国大地上高高飞扬着的史前期的两面光辉的、具有悠久历史传统的图腾旗帜。随着人类的进步,图腾不复存在了,但这种崇拜意识仍留存在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之中。
人类对动物的驯服与使用
以动物为构件的合体字的大量产生,反映了先人们对动物的认识的加深,以及他们驯服动物、豢养和使用动物的事实。《说文解字》中在牛、羊、马、豕等部首下收录的合体字,不仅数量多,而且所对应的概念划分得也十分细密。 如 “牛” 部, 不仅有 二岁牛 (㸬)、三岁牛(犙)、四岁牛(牭),还要区分“白黑杂毛牛”(牻)、“黄牛虎文”()、“牛黄白色”(犥)、“白牛”(㹊)、 “黄牛黑唇”(犉)等等,而且, 还有 一些字明确地表示了人对牛的驯养和使用: “牢, 闲养牛马圈也”、 “犓, 以芻茎养牛也”、“牧, 养牛人也”、“, 耕也”、“辈,两壁耕也”……这些正形象地反映了我国早期社会畜牧业的兴盛发达。
比较牛、羊等部的字,马部字显得更为丰富。其中包括各种年齿的马、各种颜色的马,甚至不同身高的马也有专门造字,至于马的品种、马的行动、马惊、马顺等种种情况更是各有专字,毫不相混。马部还有相当数量的表示人对它们的驾驭的文字:“蓦,上马也”、“骑,跨马也”、“驾, 马在轭中”、“,骖马旁也”、“骈,驾 二马”,“骖,驾 三马”、“驷,驾四马”、“驸,副马也”……这些词显示了马的特殊功用—— 驾车,这正是上古时代以车战为主的战争方式的真实反映。在战争异常重要、异常频繁的年代里,有关战争的 一切事物都受到格外重视,“马”部文字的数量之多,所对应的概念之丰富、之细微,恰好从一个侧面印证了这一历史时期的社会风貌和文化特质。
我们还可以从许多文字的构形中看到人类对动物的巧妙的利用以及它们所反映出的文化蕴涵。如在甲骨文时期就出现的“责”、“買”、“贴”等字,字形均从“贝”,这说明我们的祖先早就开始以贝为货币从事商品交换了。又如不少表示古代田猎的字都从 “犬” ( “猎”、“狝”、“獠”、“狩”、“獲”等),说明了犬与田猎生活的密切关系。一些表示诉讼概念的字也与动物有关:“狱”,是确定是非曲直的公堂。字从 二犬,一说是以二犬守罪人;一说是以 二犬相之状喻讼者之争。这虽具有传说性质,但也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古代诉讼制度的特色。
总之,分析那些与动物相关的文字,我们可以探测到一系列关于中国古代文化的信息,这该是汉字与动物所给予我们的共同的启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