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静③

    虚静 : 《老子》十六章:“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认为精神达到虚静澄明状态,才能洞察宇宙万物生长发展、循环往复的根本道理。《庄子》一书中有许多关于虚静的论述,大大地发挥了这一思想。《天道》:“夫虚静恬淡寂寞无为者,天地之本而道德之至……虚则静,静则动、动则得矣。”“得”即得道,所以又说“唯道集虚”(《大宗师》)。老庄的“虚静”,是学道、致道的休养论。其特质是超功利,超心智。一方面,“穷达富贵,贤与不肖,毁誉,饥渴寒暑……不入于灵府”。(《德充符》)无世俗竞逐之心;另方面,“一若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排除有限的耳目之知的干扰。而且,老、庄都认为无生有、静生动、虚生实、因为“无”、“静”、“虚”没有既定的限制,一切都可以从中自然而无干扰地产生出来。庄子以“水”和“镜”为喻说:“至人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应帝王》),“水静犹明,而况精神!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天道》)。祛除了竞逐之心和耳目之知,使精神达到一种空阔敞亮的境界,天地万物的本来面目(而不是世俗日常的实用价值),就会“应而不藏”,莹然映现。所以“听之以气”看似很神秘,但其基本内容就是个体精神与宇宙精神相融合的一种直觉体验。这相当深入地反映了文学创作的心理规律,对后来的诗人、散文家发生了重大影响。陆机讲“罄澄心以凝思,眇众虑而为言”(《文赋》),刘勰讲“陶钧文思,贵在虚静”(《文心雕龙·神思》),杜甫讲“静者心多妙”(《寄张十二山人彪三十韵》),欧阳修讲“心静则识明”(《非非堂记》),程颢讲“万物静观皆自得”(《秋日偶成》),况周颐以“万籁俱寂,吾心忽莹然开朗如满月”(《惠风词话》)来形容写作的虚静心境,李耆卿更是细致地分析了“做文字人”的心胸“廓然与太虚相似”,“则一旦把笔为文,凡世之治乱,人之善恶,事之是非,某字当如何书,某句当如何下,某段当先,某段当后,殆如媸妍之在鉴,如低昂之在衡”。在所有这些论述中,一个基本意思就是“虚静”造成了一种透明敞亮的审美心境,正是在这种心境中涌现了作为文章表现内容和形式的审美对象。
有趣的是文章大家韩愈曾反对虚静说。他在评张旭的草书时说:“为旭之道,利害必明,无遗锱铢,情炎于中,利欲斗进,有得有丧,勃然不释,然后一决于书,而后旭可几也。”(《送高闲上人序》)话说得针锋相对,在另一个层次上讲也不无道理,录以备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