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汉字与对联③

    (六)汉字与对联 : 对联既是汉语的艺术,也是汉字的艺术;甚至可以说,没有汉字,就谈不上对联。
1.对联是汉字文化的独特产物
对联又叫对子,是悬挂或粘贴在壁间柱上的上下两长幅联句,它的特点有:一、字数没有定规,从一个字到几百个字全可以,常用的是从四字到二十来个字。二、上、下句称为上联、下联,字数必须相等,合成一副。张贴的时候,上联在左,下联在右;人们从对面看,上联在右首,下联在左首。三、从修辞学观点看,构成对联基础的是对偶辞格。它用结构相类似或完全相同的词、语、句来表达有联系的、对称的内涵。
中国古代新春时,有在门上贴桃符的习俗。桃符,是挂在大门上的两块画有神荼,郁垒二神像的桃木板,人们认为能压邪。相传五代后蜀后主孟昶(934—965年在位)在寝门桃符板上题词:“新年讷馀庆,嘉节号长春”(见《蜀梼杌》),谓之“题桃符”。这就是对联的滥觞。
到了宋代,对联发展到在楹柱上使用,因此又得名“楹联”,更有悬挂在室内墙壁上的。这样,室内、室外,无处不可张贴悬挂,后来又配上一个横额,对联于是乎确立形成。
对联是汉字文化长河中的一个小小支流。对联是汉字文化和文学派生出来的产物。
汉语由单音节语素构成。一个音节,写出来就是一个字。由这样的语音载体——汉字构成的词汇,配合成对偶词语的能力是无限的。由汉字构成的词,大部分是单音词和双音词,由这些词构成的语句,其结构搭配方式有:联合、偏正、动宾、动补以及仅为记音的联写(连绵字、音译)等等。这些都为字、词、语、句,直到句段、段落等一系列由短到长的对偶提供极合适的条件。可以说,汉语和汉字,从它的产生一开始,就自然而然地给对偶创造了条件。在世界诸多语言文字中,这种独特性质是其他语言所不具有的。
对联的直系祖先是初盛唐之间发展定型的律诗。律诗的对仗、平仄、用韵很严格,有一定之规,称为格律或诗律。对联完全继承了律诗的这套格律,除了在字数上比较自由,不像律诗一般限定五言、七言外,其他完全以律诗的格律为准绳,直到现在仍是如此。例如:对联调平仄,平声字、仄声字(上、去、入)仍以平水韵为准。如“节”字,现代普通话读阳平,古代读入声。在对联中,就得按仄声字来使用,相对的两个小句的尾字,平仄要求尤其严格,绝不能通融。如清代朱彝尊在京为官时所集唐诗句春联:

且将酩酊酬佳节；
未有涓涘答圣朝。

“节”字为尾字,与平声“朝”字相对,非读仄声不可。
总之,对联是从律诗发展来的,是律诗中的颔联或颈联的扩大、缩小和灵活应用。而且,它在对仗方面的要求比一般的律诗更严格,因为它是“对”“联”。
明、清两代,是对联的成熟时期,特别是有清以来,更是全盛时期。成熟的标志有三:
一是实用性。它深入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有多种不同的交际用途,几乎成为公共关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二是装饰性。对联是综合性的装饰艺术,对联装饰是显示内心世界一角的重要手段。
三是多样性。载体多样,纸、绢、布(多用于挽联)、水、竹、金属、玻璃等;字体多样,真草篆隶不拘;针对不同的对象、要求,写法多样,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汉语修辞手段,极文字技巧之能事;还有那鲜明的印章,考究的装潢。可以说,对联本身已成为集诗、书、印、装(装裱或雕刻装修)为 一体的汉字文化特有的综合艺术品。从其内容和写法看,堪称百花齐放,是驰骋诗才、运用史笔、发表议论、显示驾驭汉语汉字能力的广袤无垠之地。
2.实用性的对联
这类对联,主要有春联和各种应酬用联。
春联。实用性的对联中,季节性强的首推春联。它需求量很大,年年更新。
写春联要有时代感,结合地区、行业、家族、个人和年中大事撰写,更应展望新春。它是贴在门框上的(直接贴在门板上的较少),所以字数不能过多。附带说明,写任何对联,都应根据悬挂的场所,以决定字数、字体以及字形的大小,还有用纸(或其他载体)等,都要考虑到和环境浑然一体。要做到加强而非破坏所在群体美,最低也得做到能把它纳入这个群体之中。
写春联,常用的技法是“嵌字法”,即嵌入本年数字、干支或属相。后两种方式很有民族性。嵌公元外加嵌干支的尤其难作,兹举白化文为北京电视台“老年之家”电视节目所作的1991年新春征联为例:

一市九衢,辛盘璀璨重光岁；
九瀛一统,未雨绸缪两岸心。

1991年为辛未年。两句第五字嵌入“辛”“未” 二字。以天干纪年时,辛年别称“重光”。“九瀛”古代指中国大陆九州与环绕其外的瀛海,此处借喻中国大陆与台湾和南海诸岛等中国所属大小岛屿。“未雨绸缪”典出《诗经》,这里用的是廖承志《致蒋经国先生信》:“岁月不居,来日苦短,夜长梦多,时不我与。盼弟善为抉择,未雨绸缪。”
应酬用联。从清代以来,应用极为广泛,几乎成为中国人民交往、交际中的有机组成部分。大致分为喜联、寿联、贺联、挽联四大类。
喜联是为祝贺结婚用的,必须写得喜气洋洋。一般或结合时令,或牵合男女双方姓名、家世及其他特点,或从作者与新人的亲友关系落笔,切戒低级庸俗。现举一例:

绝代艺蘅词,三岛客星归故国；
传家爱莲赋,百花生日贺新郎。

这是祝贺梁启超长女梁令娴与周某结婚的喜联。梁编有《艺蘅词》,自日本归国结婚。婚期在农历二月十五日(花朝节,相传为百花生日)。借宋周敦颐所作《爱莲赋》点明新郎姓氏,双关“爱怜”的新人如高洁之莲花。但它有个大问题: 一开头就用了“绝代”二字,上下联首字又成“绝”、“传”。容易使人误会为“绝了后代”“绝了传人”。
贺联。用途广泛,贺人事业、洗三、满月、周岁,祝贺工商厂号开张,旧时还有贺人及第、毕业等等。也是常写常用而容易 一般化,亦举 一例:

承泽上楼楼更上；
乐天居易易安居。

这是当代楹联名家、中华书局编审程毅中祝贺北京大学白化文、李鼎霞夫妇自北大蔚秀园一层楼迁居承泽园三层楼的贺联。通联均用双关性词语,下联并关联白、李两姓。
寿联在旧社会常用,许多人几乎年年作寿,因此,需求量甚大。现在多只给年高德劭者作寿,更需要少而精的对联。作寿联首先得善颂善祷,其次,最好能看出双方的交情、身份、专业、爱好等。有用嵌字、用典等方法把寿辰的年月日赅括其中的,作得好很能显才。下面仅举 一例:

海国高名,盛唐气象；
儒林上寿,少年精神。

这是1990年北大中文系林静希(庚)先生八十寿辰时,1951级毕业生同学班会献的寿联。林先生是诗人,故上联用海外购求李白诗卷的典故;林先生是学者,又姓林,故下联用“儒林传”点明。“盛唐气象”切李白;“少年精神”牵合“上寿”(老少年),此二语又是林先生治学之常用术语。
作喜联、寿联、贺联要注意避讳问题。避讳,或称“忌讳”,就是要尽量避免字里字面涵有不好的意思。汉字组词、造句灵活多变,同音字词又相当多,用典可能有多种解释,断章取义也会出现歧义。处理不好,会事与愿为。例如:章太炎给他的得意弟子黄季刚写的五十寿联:

韦编三绝今知命；
黄绢初裁好著书。

上联用孔子读《易》“韦编三绝”和“五十而知天命”的典故,下联用《世说新语》中“黄绢幼妇”的典故。黄侃看后大吃 一惊,说:上联有“绝命”二字,下联“黄绢”合成“绝”字;“绝命”加“绝”,还要“三绝”,看来活不成了。精神大受影响,不久下世。可见,讲避讳,在写对联时应特别注意。不仅寿联等如此,就是一般的赠联,也应注意推敲。
挽联是明清以来最常用的 一种应酬性实用的联语,但是很难写好,原因是要考虑到双方的身份和盖棺论定以及对家属的抚慰等问题。此类联数量虽多,写得十分惬当的却甚少。一种可取的作法是:如果做不到包容涵盖,就取其人一生中 一点或数点精采出众之处,或用不即不离的手法,运用比喻等推宕开去。以下试举数例:

三年奔走空皮骨；
万古云霄一羽毛。

此联原是清人集杜甫的两句诗,可是没人当得起。后来蔡锷逝世,用作挽联,可称人诗相配,还带有“大名诸葛身先死”的深刻感慨呐。下面再举一副现代挽联:

长空雁逝燕云冷；
万里鹃啼蜀道难。

这是为1988年1月18日由京飞渝的飞机失事遇难者写的挽联,点出时、地与“空难”。
3.装饰性的对联
以装饰性为主要功能的对联,有室内、室外两种类型,都附属于它所依托的主体建筑。室外者,如宫殿、衙署、祠庙、寺观、亭台楼阁处的楹联,店铺字号的楹式或门式门联;室内者,如上列各种建筑物内部以及书房、卧室、客厅、戏台、办公室等处悬挂的联语。这些,都要求把它作成为室内外艺术装饰的一部分。对联本身,从载体大小、宽窄、颜色、质量、字体及字数,还有字形大小,以及所写内容,上、下款,用印,都要服从于建筑整体,和别的器物相配合,成为综合性大艺术作品中一种小综合艺术品。以下分类举例说明。
宫殿、官署联。最宜气象阔大雄浑、字体端楷凝重。多用微凸的瓦状木制长联,漆刻成黑底金字,包挂在楹柱之上,显得堂皇富丽。但限于内容上的特殊需要,佳联不多,仅举京师大学堂 一联:

学者当以天下国家为己任；
我能拔尔抑塞磊落之奇才。

名胜、园林联。常常是早有大名家诗文为之留名千古,对联作者最好凭借这些老资本,旧瓶装新酒,花样翻新。有时添上些知识分子的感慨,却也无妨。今举岳阳楼一例:

四面湖山归眼底；
万家忧乐到心头。

杜甫草堂,因诗圣在上,颇难落笔。最妙的办法是集杜诗。

歌词自作风格老；
诗卷长留天地间。

上联出自《苏端薛复筵简华醉歌》,下联出自《送孔巢父谢病归游江东兼呈李白》,足为杜老定评。
店铺、字号联。常在大门上漆写一副藏头嵌字门联,以标出本店字号。因需兼顾嵌字和行业特点,构思不易。民国元年一月一日开张的中华书局,贴有这样一副门联:

中原新气象；
华国大文章。

此联隐含时代气息,堪称佳作。
卧室、书房,客厅联。这些室内对联,不论人赠、自作,总要联与主人相配。或语存针砭,用为座右铭,但不可陈腐。或风神超逸,联如其人。有一清代人作书房联,甚有文气:

书似青山常乱叠；
灯如红豆最相思。

戏台联。作法当别具一格。若是室内小戏台,要有本地风光,字句则不宜过多,如:

新声谱出扬州慢；
明月听来水调歌。

这是扬州的小戏台联,移他处不得。而若是大型戏台,因其两旁楹柱一般有两、三层楼高,又不太粗,故要度量它的高矮粗细作联,一般字数不能太少。在那里听戏的人流品杂,词句最好雅俗共赏。如有一老戏院之对联:

有时欢天喜地,有时惊天动地,转眼皆空；
或为君子小人,或为才子佳人,登场便见。

4.锻炼文字技巧的联语
联语多种多样。共同特点是需满足提出的某种或某几种特殊要求。有人认为这是文字游戏,雕虫小技,十分反对。实则,大而言之,它是锻炼运用汉语汉字能力的 一种有效手段;小而言之,也是作对联的良好锻炼方法。
专名对。人名对、地名对(此二者还可限定范围,如在某书中找),书名对、戏剧电影名对、成语俗语对等,均属此类。它们的字数一般较少,又有一定范围,容易成批地作成。初学者从之入手,既不繁难,又可培养兴趣。人名对,如:

碧野田间牛得草；
金山林里马识途。

碧野、田间、林里、马识途为作家,牛得草为豫剧演员,金山为导演、演员。
地名对,如北京地名:北海对西山,王府井对祖家街,朝阳门对夕照寺;磨房大院对烟袋斜街,南柳巷北柳巷对东华门西华门。
书名对,鲁迅先生最擅,他自己写的书名,常常是两两相对,《呐喊》对《彷徨》,《伪自由书》对《准风月谈》、《两地书》对《二心集》,等等。
成语对、俗语对,如:“苦中作乐”对“死里逃生”,“守株待兔”对“打草惊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种豆得豆种瓜得瓜。”
戏剧电影对,戏名对如:“乌龙院”对“白虎堂”;“问樵闹府”对“打渔杀家”;电影名对,如:《创业》对《扬帆》。
集句。就是集古人诗、词、文、曲,作成一副对联。作来比较困难,需要有比较高深的文学修养;当然,更要以博览群书作基础。它的难点,也就是集句的要求,主要有二:一,最好是以大家、名家的句子自行作对。例如杜甫诗对杜甫诗,如我们上文引过的杜甫草堂一联;再不然,也要以水平相等的大家对大家,例如杜甫诗对李白诗,王维诗对孟浩然诗;再求其次,也最好是唐人对唐人,宋人对宋人;不得已,唐、宋还可互对,如果用唐人诗对清人诗,就显出有些捉襟见肘了。下举佳对数例:
春秋多佳日;
林园无俗情。(集陶渊明)
文章辉五色;(李白)
心迹喜双清。(杜甫)
读书破万卷;(杜甫)
落笔超群英。(李白)
以上是集诗。集词尤难,集曲更不易,现略举两例:

人在画桥西,冷香飞上诗句;

(向子諲《临江仙》,姜白石《念奴娇》)

酒醒明月下,梦魂欲度关山。

(姜白石《玲珑四犯》,吴梦窗《高阳台》)

这是集词大家梁启超名作,手写赠王了一(力)先生。

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
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这是集曲。上联出自王实甫《西厢记》,下联出自高明的《琵琶记》。此联原挂在西湖月下老人祠,脍炙人口,但多忽略了它的出处。
回文联。特点是从头读到尾,从尾读到头,全可读通:

晴波碧柳春归燕；
细雨红窗晓落花。

还有一个上联,是嵌合北京大学教授浦江清之姓名,和江苏清江浦这个地名而成:

浦江清游清江浦

不但是回文,而且七个字全属水部,又是一个人名加一个地名,至今尚无满意的下联。看来,要成为我们下文将提到的“绝对”了。
5.诗钟
诗钟是近现代文人文娱活动的一种形式。它是在短暂的时间内、限定的条件下创作七言对联的活动。为什么称为诗钟呢?原因是这样的:在出题以后,把点燃的香系在 一根线上,在线端缚一枚铜钱,下面放 一个盘子。香着完后,必然把线烧断,铜钱就会落在盘上,“当朗”一声,犹如钟声,表明时间已到(《诗钟考》中有记载)。
如何限定条件呢?样式甚多,大致可分为两类: 一类是不要求嵌字的;另 一类是要求嵌字的。
合咏格与分咏格。不要求嵌字的,主要分为“分咏”“合咏”两种方式。
合咏格就是用一副对联咏一种事物。如以东汉将领马援为题作联,如:

越国战功横海大；
汉庭家法寡恩多。

分咏格上、下联限各咏一物,而两事物又往往是毫不相干的。如以“李清照”和“辘轳”为题作联,如:

漱玉千年传绝调；
回环九曲似柔情。

再有以“夕阳”和“蜻蜓”为题:

杨柳楼西红一抹；
藕花风外立多时。

嵌字格。诗钟的另一大类就是嵌字的,嵌字要求的位置不同,字数不同,少的有一个,多的有五个之多,变化极多,有千余种格。现举数种为例:
凤顶:以两字为题,分嵌于上、下联之第 一字。如以“雪”“沟”二字命题:

雪里闻香梅绽白；
沟中得句叶题红。

燕颔:以两字命题分嵌于上、下联之第 二字。如以“笑”“桥”命题:

梅笑迎来明月夜；
板桥踏过晓霜天。

鸢肩:以两字命题,分嵌于上、下联之第三字。如以“汉”“书”命题:

射雕汉将千人敌；
投笔书生万里侯。

蜂腰:以二字命题,分嵌于上、下联之第四字,也就是七言中间的一个字。如以“鸡”“胆”命题:

祖逖闻鸡中夜起；
子龙有胆一身包。

鹤膝:以二字命题,分嵌于上、下联之第五字。如以“飞”“比”命题:

隔院风香飞紫燕；
卷帘人瘦比黄花。

凫胫:以二字命题,分嵌于上、下联之第六字。如以“水”“谣”命题:

赋吊屈原湘水渺；
歌传宋玉楚谣多。

雁足:以二字命题,分嵌于上、下联最后一个字。如以“绿”“盘”命题:

吴江水涨鸥波绿；
蜀栈云连鸟道盘。

鹤爪:以三个字命题,须三个字构成的词,嵌于一联的首、尾,另一联的第四个字。如以“大司马”命题:

马迁史记文章大；
杜牧分司意气豪。

双钩:以四字命题,这四个字或是词,或是词组,分嵌于上、下联之头、尾字。如以“笠泽丛书”命题:

笠蓑独钓怀齐泽；
书籍传疑辨孔丛。

碎联:以四字为题,分别嵌入上、下联中,字序不限。
一年,北京电视台征春联时求有示范联,按照主办单位的要求,联中嵌入“老年保险”四个字,内容则表现老年夫妻和谐美好的生活:

橡婚老作连环保；
年帖新成险韵诗。

法国人把婚龄八十年称为“橡婚”,取橡树长年不老,旧社会里,家庭、亲友之间互相保证对方不做违法犯纪之事称为“连环保”,这里借比老年夫妇犹如不可分解的连环,互相扶持,白头偕老,“年帖”是宋朝兴起的,当时叫“立春帖子”,简称“春帖”,是立春时贴在门帐上的诗句,明朝改称“年帖”,从元旦到春节全可以用。“险韵”是韵字艰僻难押的诗韵。这里用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念奴娇》“险韵诗成,扶头酒醒,别是闲滋味。”在春联中出现“险”字还要作成一点不吉利的意思也没有,可以说是很“险”的事情。
6.某些特殊的对联
古往今来,一些有特殊要求的对联,也值得研究。
对书法有特殊要求的对联
对联的书法,可以说是各种字体皆备。篆书、隶书、楷书、行书、草书、章草,应有尽有;王体、柳体、赵体、欧体,各体具全有;流派纷繁,丰姿各具。要是编一本名人对联墨迹选,不啻是中国书法的集大成。可以说,作为汉字书法艺术和文字技巧的一种特殊载体,对联与汉字密不可分。这里只谈集字联和两面看字联两种。
集字,就是把有名的碑帖中的字集成一联,多为格言。应注意的是,所集内容要和书法风格一致,如颜真卿的书法板正,就不宜集成清新飘逸的联语。
两面看字联是清朝中期以后玻璃普及时的玩意儿。它是把字写在玻璃上,从正反两面全可以看。要求两面所看到的字笔画完全一样,无反无正。写这样的字,一般只能用篆书。如:

金简玉册自上古；
青山白云同素心。

上款“山尊先生”,下款“孙星衍”,外加横额匾题:“幽兰小室”。全是篆字写成。表里如一,玲珑剔透,真是匪夷所思。不过镶挂这种联的精室,其一应设施和室中宾主,都要温文尔雅,雍容华贵,于富丽中显才华。这宗玩意儿,可说是汉字在对联文化上的一种尖端表现了,非常人所能享矣。
其他有特殊要求的对联
属于这类的,主要有无情对,字数不等的对联、字体有正有倒的对联、折合字对联、叠字和偏旁对联,以及利用同音假借和语言又读的对联、绝对等。
无情对。即一副联语中各字关联不大,互相两两作对。联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明确意义。如:
赤橙黄绿青蓝紫
有人对以“柴米油盐酱醋茶”,全不相干。
字数不等的对联。袁世凯死了,有人送副挽联,上联“袁世凯千古”,下联“中国人民万岁。”上下联字数不同,对不上,写挽联人笑云:“袁世凯本来就对不起中国人民。”
字体有正有倒的对联。九· 一八事变之后,学生要求抗日,东北去南京请愿,被军警打死三十多人,追悼会上写了 一字联:“死”;“。”意为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表明了学生的爱国精神。
拆合字对联。相传金章宗和李妃二人做过一副这样的对联,很有意思:

二人土上坐；
一月日边明。

另有一副联,也颇精巧:

冻雨洒窗,东二点,西三点；
切瓜分客,横七刀,竖八刀。

从文字上讲,上联巧就巧在“冻”是由“东”和“二点”构成,“洒”是由“西”和“三点”组成,下联“七”,“刀”,左右横着合起来正是一个“切”字,“八”,“刀”上下竖着合起来正是“分”字。
叠字和偏旁对联。相传明代文人唐伯虎与祝枝山 一日闲游,见农民车水灌田,祝即兴出一上联:

水车、车水、水随车,车停水止;

唐当时不能应对,后至稻场,见农民以风扇扬场,即答:

风扇、扇风、风出扇,扇动风生。

这是一副叠字对联,上联“水”字和“车”字叠现,下联“风”字和“扇”字叠现,非常生动、有趣。
还有同偏旁部首的对联,上下联间的对偶字是同 一偏旁部首:

烟锁池塘柳；
炮镇海城楼。

这副对联用金、木、水、火、土五行做偏旁的字组成,工整完美,别具一格。
利用同音假借和语音两读的对联。孟姜女庙对联即为最佳例子:

海水朝^①朝朝朝^②朝朝^③朝落；
浮云长^④长长长^⑤长长^⑥长消。

①②③朝:读cháo,当“潮”讲,④⑤⑥长读zhǎng,作“涨”,其余读cháng作“常”讲。这样读为“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浮云涨,常常涨,常涨常消。”
绝对。即一副上联或下联,按其要求,绝对找不出与之相匹配的另一联来。前举“浦江清”一联就近于绝对。再如1983年新春,中央电视台、中华书局《文史知识》编辑部和共青团北京市委文体部等联合举办的第二届迎春征联活动中,评委会成员程毅中出了一个上联:“夺金牌,夺银牌,夺铜牌,冲出亚洲争宝座,”看来容易,作来难。出联技巧性很强,“夺金牌,夺银牌,夺铜牌”,“夺”和“牌”字反复出现三次;里面嵌入铜、银、金三字,形成一定顺序,层层递进,有等次,成比例,代表着价值上有等差的第三名、第二名、第一名。从修辞角度上看,这是在平列性的排比中包孕着具有等次性的层递。再从“铜、银、金”这三个字字形上看,巧就巧在它们同属于一个部首“金”部,“金”字本身还是部首,最佳的对句应该满足以上特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能满意的。那么,是不是就属于“绝对”了呢? 有兴趣的人还可以进一步求索。
有的绝对,“想”是想不出对句来的,生活中的某一事件会提供对句。北大中文系教师文革期间在江西干校,春耕时拖拉机陷入泥淖,另一大型拖拉机将它拖出。人们戏言:“拖拉机拖拉拖拉机”。大半年内无人作对。收早稻后,稻茬蘖出新禾,秋天结实,称为再生稻。再生稻又名稻荪子,其米味异香。人们吃着再生稻米饭,不知是哪一位惊呼:“绝对有对了:‘再生稻(禾)再生再生稻(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