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流水年华③

    追忆流水年华 : 法国小说家马赛尔·普鲁斯特由七部分组成的连环套式长篇巨著。就本书的规模和文学质量而言,堪与上个世纪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媲美。该长篇的问世,通常被看作是20世纪欧美小说表现形式和手法的一大转折点。作家本人与弗吉尼亚·沃尔夫、詹姆斯、乔伊斯等同属西方意识流文学写作方法的“开山鼻祖”。
小说从叙述者“我”躺在床上追念自己的青春年华写起,往事象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涌来,整部作品就由这种种回忆构成。当“我”把一块小点心浸到茶里的时候,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康布雷镇姑妈家里度暑假的情形。“我”长成一个体弱而有才华的年轻人,经常出人巴黎社交场合,结识一些上流社会的人物。他在海边疗养时爱上一个叫阿尔贝蒂娜的姑娘。他想和她结婚,但同时又受到猜疑的折磨。他把阿尔贝蒂娜关在家里,要她说出真情。阿尔贝蒂娜不告而别,结束了他们地狱般的同居生活。他到处寻找,最后得知她已死去。“我”深感绝望,想写作又没有成功,茫然回到巴黎。在一次酒会上,“我”散步时不慎滑倒,由那一刹那某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感受到旧时记忆的回复,他体会到洗礼堂凸凹的铺路石的感觉。这种再现的感觉如此强烈,以致他忘却了痛苦,反而有了某种幸福感。青春已逝的“我”领悟到了某个超越时间摧残的永恒世界,在那里过去和现在越过时间的界限而联系在一起,对于他,只有这种奇迹般的力量才能使他寻回失去的时光。当过去的一切都荡然无存的时候,“只有气味和滋味长久存在,它们比较脆弱,但却更强韧,更无形,更持久,更忠实,好比是灵魂,它们等待人们去回忆,去期待,去盼望。”这种种的追忆,就象音乐中的多重奏一样,既是细致入微的心理探索,又是描绘一个社会或一个阶级的画卷。小说刻划出19世纪末叶至第次世界大战以前巴黎“上流人物”荟萃的社会和一系列人物——粗野的、“不文明的”。那些人物的共同特征是对理想缺乏信心,他们陷于最严重的道德退化之中。普鲁斯特撇开繁琐的事实,借助对往昔人物深入、细致的潜意识探索来再现他自己和他所处社会的现实。对作家或那个“我”来说,作品是他们得以避免全部湮灭、挽回一去不复返的时间的唯一法宝。因此,这部小说的每一页都饱含他们的失望和追寻往昔的急促心情。有位评论家写道,普鲁斯特的绝望是“本质上的”;只要细想一下他对疾病的坚持就够了,“人皆逃不过病死,这只有在我们自己生病时、护理朋友或者经过医院的病房才会强烈地意识到”,可对于普鲁斯特,“这种感觉始终强烈”,在他眼里,即使是在花园舞会或酒宴上,病菌也在不停地活动、毁坏客人们的肉体。与“摧残”的体验相对立的是追忆时的再现,那种随再现而唤起的“幸福感”同样也是建立在对现实的最大绝望的基础之上的。绝望也是这部文学巨著的主旋律。
普鲁斯特创作这部巨著就象“盖一座大教堂”,这项工程的构成很大程度要归功于法国哲学家柏格森“真实”存在于“意识的不可分割的波动之中”的理论。普鲁斯特曾声称他创作的就是柏格森哲学式的小说。这部巨著的书名包含着双重的尝试:叙述的进程是前进的(通过“追忆”探索某种使命感),又是倒叙的(“流水年华”的回顾构成了小说的基础)。“很多一段时间,我很早就躺下睡了”。透过“我”这个中间人(他代表了作品的中心意识),读者也耳闻目睹了他亲身体验的一切。普鲁斯特的风格,就在于赋予叙述者以一个迫使读者从头至尾都要听取的“声音” 通过这个“声音”的引导,各种知觉和感情并不是按其原始状态写出来,而是经过整理安排,经过种种反思和对比衔接加以丰富,并且编织在回忆之网中,回忆之中又把最近情况的回忆混和在遥远的过去的事件中。这部小说的主人公与其说是叙述者“我”,倒不如说是时间本身,时间消磨了人的生命,但“我”终于学会了驾驭它,因为时间是以回忆的形式出现,是属于“我”自己的。“我”尽力使时间变得完美,使之延长,使之变换,这样他虽立足于“现在”,思想却在往日的虚无和未来的虚无之间筑起了一道堤坝,以保护他的自我。普鲁斯特试图再现的不是思想,而是过程,即思想和感觉的“流”。他寻求“刹那间的醒悟”或“直觉的追忆”,那时任何味觉就会以意志所不能控制的力量从潜意识的深处发掘出异常鲜明的图景,象一缕芳香、一股美味再现往昔的经历。“意识流”的表现手法使这部“自我表现的经典小说”充满了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