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园梦忆

槐园梦忆 : 散文。梁实秋作。初收远东图书公司1974年版的同名文集。本文有副题: “悼念故妻程季淑女士”。文中说: 美国不是一个适于老年人居住的地方。一棵大树,从土里挖出来,移植到另外一个地方去,都不容易活,何况人? 季淑肯到美国来,还不是为了我?她从来不对人有任何怨诉,只是有的时候对我掩不住她的一缕乡愁。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季淑就织毛衣。有一天她得便买了毛线回来,没有用多少功夫就织成了,上身一试,服服贴贴。她说: “我给你织这一件,要你再穿40年。”岁月不饶人,我们两个都垂垂老矣。有一天,她抚摩着我的头发,说:“你的头发现在又细又软,你可记得从前有一阵你不愿进理发馆,我给你理发,你的头发又多又粗、硬得象是板刷,一剪子下去,头发渣进得满处都是。”季淑怵上楼梯。餐后回到室内需要登楼,她就四肢着地的爬上去。我常戏言: “黑熊,爬上去!”她不以忤,掉转头对我吼一声,做咬人状。可是进入室内,她就倒在我的怀内,我感觉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季淑说: “我们已经偕老,没有遗憾,但愿有一天我们口里喊着‘一、二、三’,然后一起同时死去。”这是太大的奢望。她谆谆的叮嘱我说,万一她先我而去,我需要怎样照顾我自己。4月30日命运突然攫去了她的生命!上午10点半我们手拉着手到附近市场去买一些午餐的食物,市场门前一个梯子忽然倒下,正好击中了她。在进入手术室之前的最后一刻,她重复的对我说: “华,你不要着急!华,你不要着急!”这是她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她直到最后还是不放心我。医师要我告诉她:不要紧张,最好是笑一下,医师也就可以轻松的执行他的手术。她真的笑了,这是我在她生时最后看到她的笑容!全文记叙细腻,尤擅摄取细节和对话以刻划人物情态,文中引用朋士、哈代诗句及潘岳、元微之悼亡诗与秦嘉赠妇诗更使悼念之情渲泄得格外深沉、凄切,堪称怀人散文中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