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储邕之武昌③

    送储邕之武昌 : 黄鹤西楼月,长江万里情。
春风三十度,空忆武昌城。
送尔难为别,衔杯惜未倾。
湖连张乐地,山逐泛舟行。
诺谓楚人重,诗传谢朓清。
沧浪吾有曲,寄入棹歌声。
乾元二年(公元759)春,年近六十的李白从流放途中遇赦后归至岳阳(今属湖南省)一带。这首送别诗便作于此时。
开篇二句破空而至,境界壮阔高远。表面看来,这只是一幅色彩淡雅而雄丽的画图,但实际上却深含诗人的一片匠心。首先,黄鹤楼在武昌西南蛇山上,这正是友人储邕要去之地,在此点出此楼,已寓有送别之意。其次,长江与洞庭湖(在岳阳境内)相通,这里说“长江万里情”,遥启下文“湖连”二句,见出诗人正在洞庭湖送友顺江而下,前往武昌。第三,“月”与“情”对举,二字之前又分别冠以“黄鹤西楼”和“长江万里”,则月之美妙与情之深长可想而知。此时此际,见月生情,含情望月,诗人对朋友的无限怀恋和对故地的深切思念已尽在不言之中。
下面四句承上而来。“春风”二句点明诗人从初游武昌至今已整整三十年了,眼下送友前往,自己却不能同去,故谓之“空忆”。“送尔”二句交待送别,借“衔杯惜未倾”传出诗人才脱大难、又将与友人分别时那种饱含酸楚、难以为怀的情态。这样,从空忆到惜别,有力地回应了首二句的内容,形象地展示了诗人内心情感活动的脉络。
“湖连张乐地,山逐泛舟行。”二句宕开一笔,化用南齐诗人谢朓“洞庭张乐地”的诗句,转写与友人分别前泛舟洞庭的情景。一个“逐”字,从反面落笔,将舟行山移说成山逐舟行,使得趣味横生,从而一变上文送别时的沉重气息而为轻松、愉悦。这种有力的转换,正是旷达、豪放的诗人一以贯之的鲜明个性。下面两句由楚地想到楚人重义的特点,由洞庭想到谢朓清新俊逸的诗风,为最后两句积蓄气氛,作好铺垫。“沧浪吾有曲,寄入棹歌声。”这是对友人的寄托,也是诗人自我情感的抒发。“沧浪”指楚地流传已久的古歌谣《沧浪歌》,全诗四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这里,诗人将此曲寄入棹歌(划船时唱的歌)声中,意在表明:遇有道则行我志,遇无道则全我身。这是全诗的题旨,其中凝聚着诗人对混浊现实的认识和自身的身世感慨,诗以此作结,含蓄蕴藉,语短情长。
这首排律气势流走,风格俊逸,宛如一气呵成。诚如王夫之所说:“供奉于此体本非胜场,乃此一篇则又一空万古,唯胸中无排律名目也。冲口云烟,无端萦绕”(《唐诗评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