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怨二首③

    长门怨二首 : 天回北斗挂西楼,金屋无人萤火流。
月光欲到长门殿，别作深宫一段愁。
桂殿长愁不记春,黄金四屋起秋尘。
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
诗题《长门怨》,本身就包含一段酸辛的故事。《乐府古题要解》说:《长门怨》是为汉武帝陈皇后作的。陈皇后小名阿娇。武帝小时非常喜欢她,曾说: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藏)之。后来,因卫夫人得幸,陈皇后失宠而退居长门宫中,整日愁闷悲思,便请大文学家司马相如作《长门赋》,代为抒写愁怨之情。后人因其赋而作《长门怨》(又名《阿娇怨》)。李白这两首诗,沿用乐府古题,借陈皇后事泛写宫人愁怨,使得诗的内容具有更普遍的意义。
第一首由景及情,第二首由情及景。由景及情者将人物隐去,借景之凄寒幽寂映衬人的怨情之深;由情及景者重点写人,借人的怨情来表现环境的幽寒凄冷。两首诗从不同角度突出长门之“怨”,大大深化了主题。
先看第一首。首联写景兼点时间、地点和季节。天回地转,北斗斜挂西楼,已是午夜时分了,整个境界寥廓而凄冷。宫院之中,空旷荒落的“金屋”只有萤火虫发出的点点寒光,一闪即逝,愈发增添了秋夜深宫中的寂寥气氛。这里,“金屋”关合汉武帝、陈皇后事,与下句“长门殿”相照应,其中已暗含人物由专宠到失宠、离开“金屋”、贬入冷宫的悲惨境遇。末联紧承此意,点明题旨。月照长门殿,本自然之事,这里却给月光赋以灵性,说她“欲到”,说她“别作”,表明月光有意到此作愁,而且作的是“别”一段愁。而长门殿中人的愁情之重,已从侧面烘托出来。
第二首诗,起句即拈出“愁”字。“愁”前着一“长”,愁后缀以“不记春”,极力突出此“愁”的绵远深重,以至连经历了多少春天,都不复记忆。次句遥应前首“金屋无人萤火流”句意,点明黄金屋中布满了秋天落下的尘土,暗示女主人公自失宠而离开此间、贬入长门,时间已经很久了。末联再应前首三、四两句,以明月高悬夜空,独照长门宫人作结,宛如电影中的特写镜头,将被月光“独照”的人物突然推到前台,从而把读者引入诗情之最幽微处,用想象去补足画面中的空白部分,去领略、体味女主人公彼时彼地那特有的神态和心理活动。
这两首诗的写法虽有区别,但格调的清新哀婉,境界的高远幽深,写景、言情的真切自然、曲折巧妙,却是大体相同的。仅就写月而言:本是人见月愁,月照愁人,却将人隐去,只说“月光……别作……一段愁”;月光本来辉洒宇内,普照众生,却说“独照长门宫里人”。以月衬人,借景起情,无声嘶力竭之弊,而具深邃婉转之美。历来脍炙人口,并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