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曲二首(其二) :
韩翃
绣幕珊瑚钩,香闺翡翠楼。
深情不肯道,娇倚钿箜篌。
苏轼评王维诗,说他“诗中有画”。其实,每一首好诗都应该是一幅画,或是呈示某一实景、某一人物和几个人物活动的图象,或是描绘某种情境某种心理状态的抽象画。否则,诗就不能把人引入审美感受的境界。
这首诗的画意是非常鲜明的。前两句是人物的背景,翡翠楼头的香闺中,挂垂着珊瑚钩的绣幕。注意,诗的这两句背景是倒叙的,先出香闺的楼然后出绣幕。下两句是写作为画的主题的人物,这女人娇倚在以金花钿装饰的乐器箜篌旁,含情不语。瞧,也是一个倒写句法。这样一首小小的诗,前后语序的组合都是统一的。
人们看到这幅画不禁要问,这个显然是宫廷妇女的人物一个人呆在那里是在干什么呢?为什么含着深情而不肯出声呢?看来她一定处于一言难尽的复杂的感情困扰之中。是盼待着君王的到来?还是担心君王光临的无望?总之,她是一个人孤独地呆着,寂寞地含情默默地呆着,这幅宫怨图留给了读者以多种想象的余地。
诗人当然不知道有一个具体的某宫女如此困恼地陷在感情骚动中,但深宫中肯定多的是这样的人,这点诗人凭想象就可以断定。这种孤独、寂寞、深情难以吐露因而不肯吐露的感情状态诗人深有体会,或许,诗人竟是把自己的类似心情嵌入了这幅画,赋予了那个宫人。诗人从宫怨中显示了他自己。这样,诗人,诗,诗中的人物就重叠在一起了。于是,诗不仅照亮了宫怨这样一种人生现象,也照亮了诗人对这一人生现象的态度。诗人对这样的人生现象,岂不也是“深情不肯道”,只把现象如实地交给读者,让读者自己去感受,去评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