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任王谷论文书③

    与任王谷论文书 : 侯方域撰。见《壮悔堂文集》卷三。这封书信以“气”“骨”二字讨论散文写作,其所谓“骨”,是指精深质实的思想内容与简朴高古的表达形式化合为一,其所谓“气”,则是作者纵放才情思力而又裁制控驭得宜的思想气势和艺术力量。他认为,“秦以前之文主骨,汉以后之文主气。”秦以前之文,“皆敛气于骨者也”,“敛气于骨者,如泰华三峰,直与天接,层岚危嶝,非仙灵变化未易攀陟,寻步计里,必蹶其趾”。“汉以后之文,若《史》,若《汉》、若八家,最擅其胜,皆运骨于气者也。”“运骨于气者,如纵舟长江大海间,其中烟屿星岛,往往可自成一都会,即飓风忽起,波涛万状,东泊西注,未知所底。苟能操柁觇星,立意不乱,亦自可免漂溺之失,此韩、欧诸子所以独嵯峨于中流也”。他标举并形象地描摹了秦前汉后“敛气于骨”与“运骨于气”的两种散文艺术境界。前者凝炼浑成,简朴古奥,象有巨大的向心力使文章法则融化于表达内容,不可解析,这种境界古老高迈,如“泰华三峰”,“未易攀陟”,”若勉强为之,如李梦阳为代表的前七子那样,“舍八家,跨《史》、《汉》,而趋先秦”,剽窃摹拟,亦步亦趋,好比“不筏而问津,无羽翼而思飞举”,“必蹶其趾”。后一境界则才情潇洒驰骋,气势奔腾飞跃,风格多种多样,文境宽广,淋漓发挥。但追求这种境界必须有良好的自控能力,“行文之旨,全在裁制”,侯方域以自己的经验指示这种“裁制”为:“当其闲漫纤碎处,反宜动色而陈,凿凿娓娓,使读者见其关系,寻绎不倦。至大议论,人人能解者,不过数语发挥,便须控驭,归于含蓄。若当快意时,听其纵横,必一泻无复余地矣。譬如渴虹饮水,霜隼搏空,瞥然一见,瞬息灭没,神力变化,转更夭矫。”
侯方域这些论述,比较真切地勾勒了散文艺术创作的活的思维状态,从字句篇章的僵硬方法中解脱出来,真正走进了散文作为文学的艺术天地,不愧为“才士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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