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 :
代·李煜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这是词人降宋后被软禁在汴京时写的一首词。
因为被软禁起来了,所以,即使有满肚子的话,也无处向人言说。开头便毫不遮掩地写出“无言”,这是被软禁时的一种特具情态。紧接着又连上一个“独”字,更加突出自己的孤寂。“西楼”是被软禁时的居所,上了西楼可以东望故国。然而,远在江东的故国是望不到的。仰望夜空,见到的是如钩的缺月;俯视深院,见到的是孤寂的梧桐。这里,在写景的同时,点明时间在清秋、在月夜,更有意将客观情景同主观感受交融在一起。此时此地,连圆月也见不到,月不团圆暗寓着人不团圆;此时此地,深院闭锁着孤寂的梧桐,这孤寂的梧桐多象他自己。写缺月,写梧桐,写清秋,实际上是写他自己。他被闭锁在这凄清秋色笼罩着的深院之中,失去了人身的自由,与自己“四十年来家国”隔绝了。上片是先叙个人的举动,后写秋夜的景物,但又都不离他那难言的苦衷。
在对自己的孤寂境遇作了重点渲染之后,下片便将自己的内心活动抒写出来。故国的离愁,不可解脱,就象乱丝团一样理也理不清楚,剪也剪不断。这里用的比喻,多么巧妙而贴切。南朝民歌中多用“丝”谐音“思”,这里利用而又不明写“丝”、“思”谐音,将愁思用乱丝团比喻,则更胜一筹。全词的结句,是内心活动的直接抒写。“别是一般滋味”,就是另有不同于一般的滋味,也就是不是滋味。这只有他自己尝受的滋味,只能藏在心头,苦衷难言,也无处向人言说。以“在心头”收束,正与开头的“无言”相照应。
这首词写了离愁,但不在离愁的具体内容上用笔墨,而在离愁的不可解脱上着力表现,这就容易引起共鸣,能打动有各种各样离愁别绪之人的心弦。前有环境烘托,后用直接抒写,是这首词在艺术表现方面的又一个特点。另外,语言通俗、自然,如随口说来,但又是艺术的高度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