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歌行③

    怨歌行 : 十五入汉宫,花颜笑春红。
君王选玉色,侍寝金屏中。
荐枕娇夕月,卷衣恋春风。
宁知赵飞燕,夺宠恨无穷。
沉忧能伤人,绿鬓成霜蓬。
一朝不得意,世事徒为空。
鹔鹴①换美酒,舞衣罢雕龙②。
寒苦不忍言,为君奏丝桐。
肠断弦亦绝,悲心夜忡忡。
诗写一个宫女由得宠到失宠的悲剧命运,与诗题的“怨”字紧相关合。
前六句写宫女的得宠。“十五入汉宫,花颜笑春红”,极写初进宫时的美貌容颜。“花颜”自然指如花之貌,“春红”则指春日红花,一个“笑”字,点出人面远胜花容。如此美貌,又适当青春妙龄,故入宫后倍受君王宠爱。以下四句,通过“侍寝”、“荐枕”、“恋春风”等词语,竭力渲染得宠时的欢乐与荣光,以反衬失宠后的冷落与忧伤。
“宁知赵飞燕,夺宠恨无穷”,两句作一突转,声情骤变。赵飞燕本是汉成帝的皇后,绝代佳人,这里代指比女主人公更美貌的女子。“汉皇重色思倾国”,既然有了美如赵飞燕这样的新欢,旧爱自然被忘在了脑后。“恨”,既指这位宫女对夺宠者的妒恨,更指她回首往事时的悔恨,还指她对眼前生活的怨恨。恨而谓之“无穷”,说明愁怨、伤感之甚,以下六句,便是由此无穷之恨引起的各种现象:绿鬓成霜,花颜衰颓;看穿世事,心境灰冷;衣裘换酒、狂歌酣舞。所有这些,都与夺宠之恨相关联,它们从外貌、内心以至处世态度方面深刻地反映了这位宫女失宠以后的巨大变化,在这变化的后面,隐藏着她内心那无比的酸辛。不是吗?容貌娇好之时,君王视之为掌上明珠;颜色稍衰以后,便如敝屣一样被弃。表面看来,这是“赵飞燕”夺宠所致,但深究起来,又何尝不是君王以色取人造成的结果?反过来看,“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李白《妾薄命》)这位宫女的命运,不正是封建社会中以色事人者的共同命运吗?
最后四句,作者借“为君奏丝桐”一事极写宫女内心之悲伤。此诗原注有云:“长安见内人出嫁(宫女色衰后出宫外嫁),令予代为《怨歌行》。”由此可见,此诗原为李白受宫女之托所作,则这里的“君”当指诗人无疑。夜深人静之际,面对诗人,弹拨出如怨如诉的哀音,回首从妙龄少女到白头宫人,从失宠怀恨到被逐出宫那一幕幕往事,这位饱尝辛酸的女人怎能不悲痛欲绝呢?“肠断弦亦绝,悲心夜忡忡”,字少意多,语悲情伤,以此作结,恰到好处。
这首诗看似顺序描写,实则采用倒叙手法,令主人公将往事娓娓道来,末四句回到现实,点明事件,显得自然而又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