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怀(其三十一①) :
驾言发魏都,南向望吹台②。
箫管有遗音③,魏王安在哉!
战士食糟糠,贤者处蒿菜④。
歌舞曲未终,秦兵已复来。
夹林非吾有⑤,朱宫生尘埃。
军败华阳下⑥,身竟为土灰。
【释】
①本篇凭吊战国时魏国的古迹吹台。有慨讽时政的寄托。
②吹台:魏王宴乐的地方,遗迹在今开封市东南。
③遗音:指战国时遗留下的音乐。
④蒿菜:草野。
⑤夹林:吹台中的林苑。吾:代魏王自称。
⑥华阳:今河南省新郑县东。公元前273年,秦兵围大梁,破魏军于华阳,魏割地求和。
【译】
车驾
向着当年魏国的都城滚滚而来,
我向南瞩望,
当年魏王宴乐的吹台。
耳边似乎有战国时代箫管的余音,
而当年为之演奏的魏王如今安在?
让勇战之士吃猪狗食一般的糟糠,
使圣贤之人默默无闻潦倒在野外。
你那美妙的轻歌曼舞一曲未终,
虎狼般的秦兵已越过边境的险隘。
“呀!我的夹林呀,再不属我所有”,
朱色的宫殿,早已被尘土掩埋。
魏军在华阳城下全军溃败,
魏王那高贵的身躯,
也早已化为尘埃。
【评】
以上三首,亦为《咏怀》中之佼佼者。三首的写法不同,第一首以诗人之自我的视角,写出了独自面对宇宙世界的孤独与悲哀, “独坐空堂上,谁可与亲者!出门临永路,不见行车马。”喧嚣的世界,原本并不乏车马行人,诗人眼空无物,独立特行,无人可语,才会有“不见行车马”的悲哀。此诗以独抒胸臆为主要特色,其中也有“孤鸟西北飞,离兽东南下”的意象,“孤鸟”“离兽”者,均为诗人自我之象征也。
第二首则相反,以比兴手法为其主要特色,诗中的“西方”“佳人”,既可视作诗人之自我,也可以视作诗人之理想中的客体,理想中的境界。
第三首则以古今说法,以古说今,感慨不已。“箫管有遗音,魏王安在哉!”将浩茫之历史,微缩为短短的一瞬,而“战士食糟糠,贤者处蒿菜”更是千古名句,具有令人叹服的概括力。
三首的胸襟气度皆可称为阔大雄奇,视角恢弘,诚为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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