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夏门行①(其一) :
东临碣石②,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③,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④,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释】
①“步出夏门行”,又名陇西行,乐府《相和歌瑟调曲》名。曹操此诗共有前奏曲“艳”一章,歌四章:《观沧海》 《冬十月》 《土不同》 《龟虽寿》,是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北征乌桓时所作。
②碣石:古时海畔山名,东汉后陷于海中。
③澹澹(dan 淡):形容水的波动。
④汉:指银河。
【译】
登临高高的碣石山,
将苍莽的大海远眺俯瞰:
水波在缓缓地流淌。
山岛在波涛里耸立绵延。
岛屿上有丛生的树木,
丰茂的水草郁郁芊芊。
忽有凄厉的秋风萧瑟地吹起,
大海涌起了洪波巨澜。
那太阳和月亮呵,
在无边的海涛中运行;
那灿烂的星辰呵,
运行在海涛无垠的浩瀚!
呵呵!伟哉!壮哉!
谨以此歌,抒我胸怀。
【评】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巨大的海涛将一轮夕日吞没,又将一轮明月推向天空的舞台;灿烂的银河星汉,围绕着夜空的新主人,在海波的起伏里时隐时没。这是谁人之诗?场面如此阔大恢弘,气势如此超卓不群,有并吞八荒之心,囊括四海之意,直写胸中眼中,一派笼盖吞吐气象。
这是曹操在《观沧海》诗中写下的著名诗句。它是诗人胸襟气概的表露,也是时代之艺术写照。确如宋人敖陶孙所评:“魏武帝如幽燕老将,气韵沉雄。”
此诗为我国第一首独立的山水诗作。此前诗骚中亦多有景物描写,但多为幕景作用,山水尚未具有独立的审美意义,而此诗以山川大海为对象,开吟诵自然风光景物诗作之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