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词一百首(其七十九) :
王建
欲迎天子看花去,下得金阶却悔行。
恐见失恩人旧院,回来忆着五弦声。
这首诗通过细腻的心理描绘,表现了一位宫女在巩固其受宠地位过程中的绞尽脑汁。
首句写其邀约皇上(即“天子”) 赏花。其实这一行为本身就是一种讨好,何况她还有其“欲迎”的自觉目的。“欲”,想要; “迎”,逢迎,迎合。这就是说,这位宫女相约皇上赏花,是为了迎合皇上的心意,取悦于皇上。在这位宫女看来,能陪伴皇上赏花,这本身就是一种赏光,一种荣耀,何况还可以利用这一赏花机会,察颜观色,尽量投其所好,让皇上进一步喜欢上自己呢。
次句承前,写这位宫女忽然又后悔自己此行的鲁莽! 首句写这位宫女本来是经过有意识的谋划才到皇上住所邀约皇上赏花的。由于思虑周密,措词得体,她很快如愿以偿,争取到了陪伴皇上赏花的机运。然而正当她喜滋滋走出皇上金殿、迈下殿前台阶时,却突然呆愣起来。她后悔死了,恨自己呆笨,怎么事前就没有想到这一层,还傻头傻脑地专门跑来约皇上赏花,这不是自己朝自己脖子上套绞索么? “行”,即“此行”,走了这一遭。
对于宫女这一瞬息万变心理活动,外人是永远不会理解的。后两句,诗人通过宫女真实心理活动的描述,终于为我们揭穿了这一谜底。一个“恐”字表现了这位宫女的担心,原来她担心这次陪伴皇上到御花园赏花,在路过一个已经失去皇上恩宠宫女曾经住过的“旧院”落前时,皇上见景生情,万一引起对那位失宠宫女的回忆;尤其是回忆起那位宫妃五弦琴的美妙声音及其所表现出来的柔情蜜意而恢复了对那位失宠宫女的爱,那该怎么办?
这位宫女瞬间的复杂内心活动被诗人表现得极为真实细腻,可谓一波三折。我们相信这位宫女一定还会机关算尽,极力设法阻拦那位已经失宠宫女的重新得宠。这倒不是这位宫女天生的心肠特别狠毒,而是一种求生的本能促使她必须那样干,是封建社会三宫六院的腐朽制度压得她必须那样干,所以归根结底,这位宫女也仍然是一位悲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