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裴晋公华岳庙题名 :
司空图
岳前大队赴淮西,从此中原息鼓鼙。
石阙莫教苔藓上,分明认取晋公题。
这首诗的本事,《唐摭言》中略略有所记述:“裴晋公赴敌淮西,题名华岳之阙门。大顺中,户部侍郎司空图以一绝记之。”裴晋公,即裴度,封晋国公。华岳庙即华山庙,在今陕西省华阴县华山北麓。由此可知是诗人路过这里,看到了裴度当年题迹,有所感触而援笔为诗的。
“岳前大队赴淮西,从此中原息鼓鼙。”追述裴度平叛之事。元和十二年(817)八月,裴度以淮西宣慰处置使,自京率军至淮西,统诸将讨伐吴元济。十月,邓唐节度使李愬雪夜袭蔡州,擒元济,淮西平。岳前即指华岳之前。鼓鼙本指战鼓,此代指战争。这两句极简括也极有气势。裴公平叛对于司空图说来已属历史事件了,诗歌追寻往事,只能出以猜度之辞,但选取华岳之前大出师这一意象,便化虚为实了。令人不难想见那严整的军容,高昂的士气,车辚辚马萧萧的壮观景象。诗歌没有按常情渲染这同仇敌忾的悲壮气氛,而是在腾挪跳跃,陡然一转,直接将胜利的结局推出。这一方面将战争的过程诉诸笔墨之外,令人叠生想象之趣; 另方面说明诗人是在着重渲染山岳之前这块发生过重大历史事件的地方,为下文张本; 同时又暗示裴公当年正是在这种场景这种气氛下题名华岳庙的,紧扣了诗题。
“石阙莫教苔藓上,分明认取晋公题。”对于后来人,裴公及其业绩都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匿,不复重现了,可见的怕只有华岳庙题名了吧,却也是古旧衰败,因无人瞻仰拂拭而苔藓斑斑了。诗人从历史的遐想中看到眼前景象,内心翻腾的是无限的感慨。当其时,藩镇跋扈愈甚,朝廷势弱,不复征讨,身为朝廷重臣的诗人万分忧虑又无可奈何。他多么希望像裴公率兵赴敌那样的景象重现啊! 情至极致便发而为“无理”的言辞,希望斑驳的苔藓不要蔓延开去,不要覆盖裴公题名的石筑门阙。似无理更觉情之真切,理之高远。让那平乱时的遒劲题字显豁于世人目前,不就是希望以之召唤后人,激励后人么?认取,不仅是从字迹中忆念前辈功勋,而且更重要的是让每个人认取义不容辞的责任感和忧患意识。诗人的无限情思,此刻凝铸在辨识字迹这一单纯而富有张力的意象上。这一意象本是全诗起根发苗处,但在诗人的巧妙构思布局中置于结尾,使之不仅展示自身蕴含,而且反馈开端,叠生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