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之后

地震之后 : 詹姆斯·卡里奇(1903—1963),新西兰作家。青少年时代在新西兰度过,以后去英国求学并定居。1948年长篇小说《第五个孩子》问世,轰动文坛。一生共出版过《知道秘密的青年》等9部长篇小说。作品主要反映新西兰社会中不协调的家庭生活,特别是两代人之间的冲突。
《地震之后》通过儿童沃尔特地震后的好奇心的描写,以及他对邓卡斯特小姐失去母亲的观察,反映了大人与儿童两个世界之间的隔膜。

这场地震发生在一个夏夜。整个海岸沿线深入内陆20英里的城市一直到山区都有震感。摇晃中,布莱克斯通夫妇从熟睡中惊醒。震动结束后,他们点燃蜡烛,环顾四周,哪儿也没有裂开和损坏,尽管刚才的地震挺强烈,房子也给抛起来了一会儿。看见没事,他俩又睡下了。他们6岁的儿子沃尔特睡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被震醒。
早晨起来,没发现住宅周围有什么东西被地震损坏,只有那根旧烟囱倒在屋顶,室内是一只英国瓷花瓶从壁炉架边震落被打碎。布莱克斯通捡起花瓶的碎片,沃尔特对此并不在意,他非常懊悔自己昨夜睡得太死。他问父亲:
“房子整个儿摇晃起来了吗?”
“是的,还抛起了一点呢。”
“我挺想看到一场地震能把好多好多房子震倒,”孩子顿了一下,“那房子里所有的人就会吓得要命啦。”
话音刚落,母亲就训斥他太自私。
沃尔特和父亲出去干活。布莱克斯通是个讲究实际,挺有兴趣干力气活的人。他对儿子问东问西老想交谈感到有点厌烦。那个英国瓷瓶使他想起了故乡,不过他宁愿自己默默思念。
星期一的上午,沃尔特和母亲一道架着马车到镇上去,他们从杂货店老板那儿得知邓卡斯特老太太在地震时受伤,随后就死了。布莱克斯通太太立即带着儿子去看望邓卡斯特小姐。
他们来到邓卡斯特小姐的家门口。沃尔特指着廊沿下拴着的一匹枣红马说,已有人来这里了。邓卡斯特小姐把他们母子迎进屋里,但她说家里没有来客人,于是布莱克斯通太太转身对儿子耳语: “你千万别出声,也别乱问。”
布莱克斯通太太对邓卡斯特小姐表示了自己的哀悼之情。刚开始抽鼻子的邓卡斯特又突然高兴地说: “我母亲毕竟年事已高,不过话说回来,60岁的人也还愿意活下去。你知道,她这一生过得好极了,象我这样的年轻人根本别指望能象她那样啦。”邓卡斯特小姐是个三十五岁的老姑娘,布莱克斯通太太认为她会感到孤单的,但她说不会让自己感到孤独,并飞快地向窗外瞟了一眼。随后她带母子俩到楼上瞻仰邓卡斯特老太太的遗容。
母子俩告别了邓卡斯特小姐,沃尔特出门发现那匹枣红马不见了,就问道: “那匹马跑到哪儿去啦?”送他们的邓卡斯特小姐矢口否认廊沿下曾拴过马,并岔开话题。
回到家里,他们把有关邓卡斯特家发生的事告诉布莱克斯通先生。布莱克斯通先生认为邓卡斯特小姐现在有机会嫁人了,她该高兴了。她一直被圈在家里照顾老母。
“乔·斯利弗骑的马是枣红色的吗?”沃尔特突然插嘴问道。
父亲吃惊地答道: “是的。你问这干吗?”
布莱克斯通太太警告儿子不要乱问,并解释说今天在邓卡斯特小姐门外看见过一匹枣红马。父亲和母亲交换了一下眼色,就装出不经意的样子干别的去了。
“我就是看见那匹马了!”沃尔特不肯罢休,觉得父母象所有大人一样,在合伙瞒着他,不让他弄清事情的真相。
“你当然看见那匹该死的马了,”父亲猛地说,“闭起嘴来别再提这事了。”然后心平气和地对正在拼粘破瓷瓶的妻子说: “我昨天一直在想,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回到故乡英国去了。它离得太远,时间也隔得太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