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 [英国]王尔德 : 【作品提要】
伊林沃兹勋爵年轻时曾诱骗和抛弃了一个好姑娘。许多年后,伊林沃兹遇到了一个叫杰拉德的青年,对他发生了好感,想帮助他上进,便先把他收为自己的秘书。在韩斯坦顿夫人的聚会上,杰拉德的母亲阿布兹诺太太得知此事后,坚持要儿子拒绝这个安排,因为正是伊林沃兹当年诱骗了她又将她连同孩子抛弃,但是阿布兹诺太太并未对儿子说出真相。与此同时,阿朗拜太太打赌,让伊林沃兹去亲吻一个叫海丝特的年轻美国姑娘,海丝特逃向了杰拉德,杰拉德一怒之下向伊林沃兹扑去。此时阿布兹诺太太阻止了儿子,她向杰拉德说出了整个事实的真相,伊林沃兹就是他的父亲。伊林沃兹认出了阿布兹诺太太之后,希望和她重修旧好,但阿布兹诺太太并不饶恕他当年的侮辱。最后,杰拉德娶了认为道德上的纯洁高于一切的美国姑娘海丝特做自己的妻子。
【作品选录】
第三幕
场景: 斯坦顿庄园的画廊。后方一扇门通往平台。
伊林沃兹勋爵和杰拉德在舞台中央偏右。伊林沃兹勋爵懒洋洋地靠在一张沙发上。杰拉德坐在一把椅子上。
伊林沃兹勋爵 真是个完全通情达理的女人,你的母亲,杰拉德。我知道她最后会转过弯儿来的。
杰拉德 我的母亲非常认真,伊林沃兹勋爵,我明白她认为我受的教育不够做您的秘书。她倒也完全正确。我在学校读书时候实在太懒散了,现在都没法通过考试来挽救自己的命运啦。
伊林沃兹勋爵 亲爱的杰拉德,考试其实没有什么价值。一个男人如果是位绅士,他的知识就够了。一个男人如果不是位绅士,他知道得越多对他越没好处。
杰拉德 可我对这人世间是那么无知,伊林沃兹勋爵。
伊林沃兹勋爵 不必害怕,杰拉德。要记住你正得天独厚地拥有人世间最美妙的东西——青春!没有什么可以跟青春相比。中年人已经被抵押给劳累奔波的生活。老年人已经进入生活那间堆破烂儿的屋子。只有青春才是生活的主人。青春拥有一个在等待他的王国。每个人生来就是一个国王,但是大多数人都像大多数国王那样死于流放的生活中。为了赢回我的青春,杰拉德,除去锻炼身体啦,早起啦,或者做一名对社会有用的人啦——没有什么我不愿做的。
杰拉德 可您还不能说自己已经老了,伊林沃兹爵士。
伊林沃兹勋爵 我老得足可以做你的父亲了,杰拉德。
杰拉德 我不记得我的父亲了,他很多年以前就死了。
伊林沃兹勋爵 韩斯坦顿夫人对我说过这事。
杰拉德 很奇怪,我母亲从来不跟我谈起我的父亲。我有时认为她一定嫁了一个身份比她低的男人。
伊林沃兹勋爵 (微微畏缩一下)是吗?(走过去把手搭在杰拉德的肩上)我猜想,杰拉德,你一定由于没有父亲而感到失落吧?
杰拉德 哦,没有;我母亲一直对我好极了。没人有我那样一个好母亲。
伊林沃兹勋爵 这我倒很相信。可我还是认为大多数母亲不大了解自己的儿子。我的意思是说她们不理解自己的儿子有雄心壮志,有开阔眼界的愿望,有成名的追求。杰拉德,你毕竟不会想一辈子窝在洛克里这样一个小城镇里吧,对不对?
杰拉德 哦,不会!那可太可怕了!
伊林沃兹勋爵 母亲的爱当然十分感人,可时常又古怪地自私。我的意思是说母爱当中有很多自私成分。
杰拉德 (缓慢地)我想是有的。
伊林沃兹勋爵 你母亲是个十全十美的好女人。可是好女人对生活的看法十分狭隘,眼界很小,关心的事也很琐碎不重要,对不对?
杰拉德 她们确实十分关心我们并不大在乎的事。
伊林沃兹勋爵 我想你母亲是那种虔诚的教徒类型吧。
杰拉德 哦,是的。她总去教堂。
伊林沃兹勋爵 啊!她不时髦,而当今时髦是唯一值得做的事!你想时髦吧,是不是,杰拉德?你想了解真实的生活,而不受任何老派生活理论的束缚。嗯,你目前要做的就是使自己适应最好的社交圈子。一个能控制伦敦宴会桌局面的人就能控制全世界。未来是属于纨袴子弟的。世界的未来是由花花公子来统治的。
杰拉德 我也特别想穿漂亮衣服,可是人家总是告诉我男人不该过分考虑衣着。
伊林沃兹勋爵 当今的人们都那么彻头彻尾的虚伪,根本就不懂那种有关虚伪的哲学。顺便说一下,杰拉德,你应当学会怎样打好领带,那朵别在翻领纽孔上的花很富情趣,好倒是好,可是领带主要表现的应该是风度。把领带好好系好是走向生活的重要第一步。
杰拉德 (笑)我可以学会怎样系好一条领带,伊林沃兹勋爵,可我永远学不会像您这样讲话,我不善于辞令。
伊林沃兹勋爵 哦!对每一个女人说话都要表现得你好像爱她似的,而对每一个男人则要表现出他叫你感到厌烦的神情,这样过了一个季度,你就会享有那种掌握了最完美的社交才能的声誉啦。
杰拉德 可是进入社交圈子并不很容易,对不?
伊林沃兹勋爵 这年头要进入上流社交圈子,你就得要么款待他们吃喝,逗他们乐,要么就使他们震惊——仅此而已!
杰拉德 我想社交界一定十分令人愉快吧!
伊林沃兹勋爵 进去会成为一桩烦事,进不去却又是场悲剧。社交界是不可缺少的,没有哪个男人能在这个世界上取得真正的成功,除非他有女人在支持他;女人在主宰着社交界。你如果没有赢得女人站在你一边,那你就差不多完蛋了。你还是马上去当个律师,或者证券经纪人,或者新闻工作者的好。
杰拉德 理解女人是件很难的事吧,对不?
伊林沃兹勋爵 你应该永远别打算理解她们。女人是画儿,男人是问题。你如果想理解一个女人说的话真正含意是什么——顺便说一下,那可一向是件危险的事——望着她,但是别听她说。
杰拉德 可女人都特别聪明啊,是不是?
伊林沃兹勋爵 永远要这样告诉她们,但是,杰拉德,对哲学家来说,女人只代表物质战胜精神——正如男人代表精神战胜道德。
杰拉德 女人怎么竟会掌握您所说的拥有那么大的势力呢?
伊林沃兹勋爵 女人那部历史就是这个世界至今所知的一部最恶劣的独裁方式的历史。那种弱者战胜强者的独裁。这是唯一一种持久的独裁。
杰拉德 可是难道女人就没有一种令人纯净的影响吗?
伊林沃兹勋爵 除去才智,没有什么能令人纯净。
杰拉德 可是女人有许多不同类型啊,对不对?
伊林沃兹勋爵 社交界里只有两种,平凡的和伪装的。
杰拉德 社交界里也有好人啊,是不是?
伊林沃兹勋爵 太多了。
杰拉德 那您是不是认为女人不必做好人?
伊林沃兹勋爵 永远不要这样告诉她们。那会使她们一下子都变好了。女人是让人神魂颠倒而又任性的性别。每个女人都是叛逆者,通常都狂热地反叛自己。
杰拉德 您从没结过婚吧,伊林沃兹勋爵,对吗?
伊林沃兹勋爵 男人因为疲倦了才结婚,女人则因为好奇才结婚。双方都为此而失望。
杰拉德 那您不认为人结了婚可以幸福吗?
伊林沃兹勋爵 完全幸福。不过,亲爱的杰拉德,一个结了婚的男人的幸福要靠他没娶的女人的施与。
杰拉德 人要是在恋爱呢?
伊林沃兹勋爵 人应该永远恋爱。这就是人应该永远不结婚的理由。
杰拉德 恋爱是非常美妙的,是不是?
伊林沃兹勋爵 一个人在谈恋爱的时候就开始欺骗自己啦,最后以欺骗他人而告终。这就是世人所称的罗曼司。不过嘛,真正的grande passion现今相对来说很少见了。这是那些游手好闲的人的特权。那是一个国家有闲阶层唯一的用途。也是对我们哈福德这家人唯一可能存在的解释。
杰拉德 哈福德这家人,伊林沃兹勋爵?
伊林沃兹勋爵 那是我的家族姓氏。你应该钻研一下贵族人名录。这是一个在社会上闯荡的年轻人应该读透了的唯一的一本书,这也是迄今英国人所编的最好一部小说。杰拉德,你现在就要跟随我走进一个崭新的生活,我要让你知道该怎样生活。
(阿布兹诺太太出现在后面的平台上。)
因为这个世界是由蠢人创造的,而应由聪明人住在里面。
韩斯坦顿夫人和道班尼博士从舞台中央偏左那边上。
韩斯坦顿夫人 啊!伊林沃兹勋爵,你在这儿呐。我想您一直一边抽着好烟,一边对您的年轻朋友杰拉德讲解什么是他的新任务,给他不少指点吧。
伊林沃兹勋爵 韩斯坦顿夫人,我一直在给他最好的指点,也给他抽最好的烟卷儿呐。
韩斯坦顿夫人 真遗憾我没在这儿听您讲,不过我想自己现在年纪大了,也来不及学了。当然,亲爱的副主教大人,您那美好的布道除外。可我一向知道您要讲些什么,所以也不感到惊讶。(看见阿布兹诺太太)啊!亲爱的阿布兹诺太太,请过来跟我们一起聊聊吧。来,亲爱的。
(阿布兹诺太太上。)
杰拉德一直在跟伊林沃兹勋爵长谈呐。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顺当,我敢肯定您一定感到很荣幸吧。咱们坐下吧。(大家都坐下。)您那漂亮的刺绣绣得怎么样了?
阿布兹诺夫人 我总在干活,没闲着,韩斯坦顿夫人。
韩斯坦顿夫人 道班尼太太也绣点什么吧,是不是?
副主教大人 她的手指头一度非常灵巧,很像一位多加。可是痛风症已经使她的手指头不灵活了。她已经有八九年光景没碰过刺绣绷圈了。不过她还有许多别的消遣。她十分关心自己的健康。
韩斯坦顿夫人 哦,那一向是个很好的消遣,是不是?伊林沃兹勋爵,您现在又在谈什么呐?说给我们听听吧。
伊林沃兹勋爵 我正要向杰拉德解释人世间总在嘲笑它自己酿成的悲剧,这也是人世间容忍得了悲剧的唯一办法了。然而,甭管人世间怎样严肃认真地看待这些事,结果还是事物的喜剧一面占上风。
韩斯坦顿夫人 我现在真感到茫然了,每当伊林沃兹勋爵谈些什么的时候,我都一向这样。拯救溺水者协会又那么漫不经心,从来也不来救助我,而让我一个劲儿地往下沉。我有个模糊的想法,亲爱的伊林沃兹勋爵,您总是站在罪人一边,而我明白自己总是试着站在圣人一边。不过那只是我在尽力而为吧。话说回来,这也许只是一个快要淹死的人异想天开的想法吧。
伊林沃兹勋爵 圣人和罪人之间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每个圣人都有一段光荣的过去,而每个罪人则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韩斯坦顿夫人 噢!这我倒能接受,没什么可说的了。阿布兹诺太太,您跟我,咱俩已经过时了。咱们跟不上伊林沃兹勋爵啦。咱们受的教育恐怕使咱们过分小心谨慎了。受过良好教养如今倒成了大缺点啦。那使人跟许多事都隔绝了。
阿布兹诺太太 很遗憾我难以苟同伊林沃兹勋爵的任何观点。
韩斯坦顿夫人 您说得很好,亲爱的。
杰拉德耸耸肩,不满地望着他的母亲。
卡萝琳夫人上。
卡萝琳夫人 简,你看见约翰到哪儿去了吗?
韩斯坦顿夫人 你不必担心他,亲爱的。他跟斯特费尔德夫人在一起呐;我刚才看见他俩在黄客厅里。他俩在一块儿,看上去蛮高兴。你别是要走吧,卡萝琳。来,坐下,再多待会儿。
卡萝琳夫人 我想我还是去照顾一下约翰吧。
卡萝琳夫人下。
韩斯坦顿夫人 对男人过分看管是不行的。卡萝琳确实没必要那么担心。斯特费尔德夫人是个非常富有同情心的人。她对这事那事都抱有同样的好感。一个可爱的性格。
(约翰爵士和阿朗拜太太上。)
啊,约翰爵士来了!敢情跟阿朗拜太太在一起呢!我刚才看见他大概是跟阿朗拜太太而不是跟斯特费尔德夫人在一起。约翰爵士,卡萝琳在四处找你呐。
阿朗拜太太 我们一直在音乐室等她呢,韩斯坦顿夫人。
韩斯坦顿夫人 哦,当然是在音乐室!我还以为是在黄客厅呢,我的记性越来越坏了。(对副主教大人)道班尼太太的记性特别好,是不是?
副主教大人 她的记性过去倒是特别好,可是自从上次犯了病之后,她只记得自己童年的事儿了。不过她从那些回忆得到很大的愉快,很大的愉快。
斯特费尔德夫人和凯尔维先生上。
韩斯坦顿夫人 啊,亲爱的斯特费尔德夫人!凯尔维先生一直在跟您谈些什么?
斯特费尔德夫人 无非是些关于金银复本位制的理论。
韩斯坦顿夫人 金银复本位制的理论?那是个很有趣的话题吗?不管怎么样,我知道人们现在什么都能随便讨论。亲爱的阿朗拜太太,约翰爵士方才跟您都谈些什么呢?
阿朗拜太太 关于南美洲东南部的巴塔哥尼亚高原。
韩斯坦顿夫人 是吗?一个多么遥远的话题呵!不过我敢肯定那一定很有教益。
阿朗拜太太 他一直对巴塔哥尼亚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未开化的土著人似乎在所有的问题上都差不多跟文明人的看法相一致。他们极端先进。
韩斯坦顿夫人 他们干些什么呢?
阿郎拜太太 他们什么都干。
韩斯坦顿夫人 那就让人欣慰了,亲爱的副主教大人,是不是?发现了人类的本性永远一致——总的来说,人世间都是相同的,对不对?
伊林沃兹勋爵 人世间简单地分成两个阶层: 一种是那些对不可思议的事完全相信的人,公众就是那种人;另一种是那些干些不大可能的事的人——
阿朗拜太太 就像您本人那样?
伊林沃兹勋爵 对;我总是在干些使自己吃惊的事。这是唯一使人值得活下去的事。
斯特费尔德夫人 那您最近干了什么使自己吃惊的事啊?
伊林沃兹勋爵 我一直在发现自己的性格里有各种美好的品质。
阿朗拜太太 噢!那可别突然一下子变得完美无缺了。慢慢变才好。
伊林沃兹勋爵 我根本就没打算变得完美无缺。至少希望别那样。那会搞得非常不方便。女人就爱我们的缺点嘛。我们如果有足够的缺点,她们就会原谅我们的一切,甚至包括我们的巨大才智。
阿朗拜太太 要求我们原谅分析思考能力,未免过早了。我们只原谅景仰崇拜;能从我们这里巴望得到这一点就蛮不错了。
阿尔弗莱德勋爵上,走到斯特费尔德夫人身边。
韩斯坦顿夫人 哦!我们女人应该原谅一切,对不对,阿布兹诺夫人?我敢肯定您在这一点上一定同意我的说法。
阿布兹诺太太 我不同意,韩斯坦顿夫人。我认为有许多事女人永远不能原谅。
韩斯坦顿夫人 什么样的事儿呢?
阿布兹诺太太 毁掉另一个女人的一生。(慢慢走到舞台后方)
韩斯坦顿夫人 啊!那种事无疑叫人非常悲伤。我相信人间有不少慈善机构会照顾并且改造那种人,总的来说,我认为生活的奥秘就是把所有的事都看得淡淡的。
阿朗拜太太 生活的奥秘是永远别不合时宜地动感情。
斯特德尔费夫人 生活的奥秘是欣赏那种受到严重欺骗的趣事儿。
凯尔维 生活的奥秘是抑制诱惑,斯特费尔德夫人。
伊林沃兹勋爵 生活根本就没有什么奥秘可言。生活如果真有目的,那只是一向在寻找诱惑罢了。可是诱惑又少得可怜。我有时度过一整天,竟没碰到一起诱惑,这真可怕。这使人对未来忐忑不安。
韩斯坦顿夫人 (朝他扇扇子)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伊林沃兹勋爵,您今天说的话,我觉得全都是非常违反道德的。可是听您讲话又真有意思极了。
伊林沃兹勋爵 所有的想法都是不道德的,其实质就是毁灭。你一想到什么,就立刻会把它扼杀。所有想到的事都幸存不下来。
韩斯坦顿夫人 我一句也听不懂,伊林沃兹勋爵。可我敢肯定这倒都是确实的。就我个人来说,在思想方面我没有什么可以谴责自己的。我不赞成女人想得太多。女人应当有节制地思考,就像她们应当有节制地做任何事情那样。
伊林沃兹勋爵 节制是致命的,韩斯坦顿夫人。只有过分,否则根本就不会成功。
韩斯坦顿夫人 我倒希望能记住这一点。听上去像是个了不起的格言。可我已经什么都开始忘啦。真是太不幸了。
伊林沃兹勋爵 这正是您的一个最迷人的优点,韩斯坦顿夫人。女人不应该有记性。女人有了记性,衣着就会开始变得邋里邋遢啦。人总是可以从一个女人的帽子上看出她是否有记性。
韩斯坦顿夫人 您真讨人喜欢,亲爱的伊林沃兹勋爵。您总是发现人家的明显缺点是个重要的优点。您对生活有一个非常让人宽慰的看法。
伐库哈上。
伐库哈 道班尼博士的四轮马车到了!
韩斯坦顿夫人 亲爱的副主教大人!现在才10点半!
副主教大人 (起身)恐怕我得走了,韩斯坦顿夫人。星期二晚上我太太总是不大舒服。
韩斯坦顿夫人 (起身)那我就不久留您啦。(陪他走向房门)我叫伐库哈放一对斑鸡在您的马车里。道班尼太太或许喜欢尝尝。
副主教大人 您太客气了,可我太太现在不再能吃硬食了,只靠吃桌子冻过活了。不过她还是很高兴,高兴极了。她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同韩斯坦顿夫人下。
阿朗拜太太 (走向伊林沃兹勋爵)今晚的月色美极了。
伊林沃兹勋爵 那咱们就一起去赏月吧。这年头观赏任何不固定的东西都令人愉快。
阿朗拜太太 您带着镜子吗?
伊林沃兹勋爵 那玩艺儿不友好,只让我看到我的皱纹。
阿朗拜太太 我那个倒表现得挺好,从来不告诉我真实情况。
伊林沃兹勋爵 那说明镜子爱您。
约翰男爵、斯特费尔德夫人、凯尔维先生和阿尔弗莱德爵士下。
杰拉德 (对伊林沃兹勋爵)我能一起去吗?
伊林沃兹勋爵 来吧,亲爱的小伙子。(跟阿朗拜太太和杰拉德一起朝门走去)
卡萝琳夫人上,飞快地朝四下里望望,朝约翰男爵和斯特费尔德夫人所走的相反方向走去,下。
阿布兹诺太太 杰拉德!
杰拉德 什么事,妈妈?
伊林沃兹勋爵和阿朗拜太太下。
阿布兹诺太太 天太晚了,咱们回家吧。
杰拉德 亲爱的妈妈,咱们再多待会儿吧。伊林沃兹勋爵兴致很高呐;妈妈,顺便让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这个月底我就要跟他动身去印度啦。
阿布兹诺太太 咱们回家吧。
杰拉德 您如果非要走不可,当然可以,妈妈,可我得先去跟伊林沃兹勋爵道声再见。过五分钟我就回来。(下)
阿布兹诺太太 如果他愿意的话,就让他离开我,可是,不能跟那个人走——不能跟那个人走!那我可受不了。(来回踱步)
海丝特上。
海丝特 阿布兹诺太太,今天晚上景色多美啊。
阿布兹诺太太 是吗?
海丝特 阿布兹诺太太,我希望您能让咱们俩成为朋友。您跟这里别的几位太太不大一样。今天晚上您一走进这间客厅,不知怎的,就带进来一股美好而纯洁的生活气息。我方才有点犯傻。有些事讲讲是没错儿的,可也许说的不是时候,说给不对头的人听了。
阿布兹诺太太 我倒听见你说的话了,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海丝特小姐。
海丝特 我不知道您听到了,可我明白您会同意我的说法的。一个犯了戒律的女人该受到惩罚,您说她该不该?
阿布兹诺太太 该。
海丝特 不应该让她进入好男人和好女人的社交圈子。
阿布兹诺太太 不应该。
海丝特 那个男人也该受到同样的惩罚,对不对?
阿布兹诺太太 对,可是他们如果有了子女,那么子女也要受同样的待遇吗?
海丝特 同样,因为父母之辈造了孽,那也会降罪于子女的。这是正义之法,上帝的律法。
阿布兹诺太太 这是上帝一项可怕的律法。(走向壁炉)
海丝特 您的儿子要离开您,您感到难过吗,阿布兹诺太太?
阿布兹诺太太 难过。
海丝特 您愿意他跟伊林沃兹勋爵一起走吗?当然啦,那无疑会又有地位,又有钱。不过地位和钱并非一切,对不对?
阿布兹诺太太 那什么也不是,那只会带来灾难。
海丝特 那您干吗让您儿子跟他走呢?
阿布兹诺太太 他自己愿意去。
海丝特 可您如果要求他留下,他就不会去。
阿布兹诺太太 他已经下定决心跟他走啦。
海丝特 他不会拒绝您的任何要求。他太爱您了。让他留下吧,我去把他找来。这会儿他在平台上跟伊林沃兹勋爵在一起呢。我从音乐室出来的时候,听见他俩一块儿笑呐。
阿布兹诺太太 不必麻烦啦,沃斯里小姐。我可以等着,没关系。
海丝特 不,我去告诉他您要他来。务必——务必让他留下吧。
海丝特下。
阿布兹诺太太 他不会来。我知道他不会来。
卡萝琳夫人上,焦急地四处望着。杰拉德上。
卡萝琳夫人 阿布兹诺先生,请问约翰爵士是不是在平台那边呢?
杰拉德 不在,卡萝琳夫人,他没有在平台那边。
卡萝琳夫人 怪事儿,已经到他该休息的时候啦。
卡萝琳夫人下。
杰拉德 亲爱的妈妈,我恐怕让您久等了。我都忘了。今天晚上我太高兴了,妈妈,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阿布兹诺太太 是因为要离开我吗?
杰拉德 别这么说,妈妈。我离开您当然很难过。那还用说,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可是话说回来,就像伊林沃兹勋爵所说的那样,一辈子窝在洛克里这么个小地方是无法忍受的。您倒对这不在意,可我有远大的志向;我要出人头地。我要做一番事业。我要做出些成绩让您为我感到骄傲,伊林沃兹勋爵会帮助我的。他什么事都肯为我做。
阿布兹诺太太 杰拉德,别跟伊林沃兹勋爵走。我恳求你别走。杰拉德,我求求你啦!
杰拉德 妈妈,您变得太快了!您好像一会儿也不明白您是怎么想的。一个半小时之前,您在客厅里全都同意了,可现在您又忽然变卦反对了,试图硬叫我放弃我遇到的一个好机会。是啊,碰上的唯一的好机会。您总不会认为伊林沃兹勋爵那样的人天天都遇得到吧,是不是,妈妈?怪就怪在我有了这么一个难得的好运气,唯一作梗阻挠我的人竟会是自己的母亲。此外,妈妈,要知道,我爱海丝特·沃斯里。又有谁能不爱她呢?我爱她超过我曾经对您说过的心情,远远超过了。我如果有了地位,有了前程,就可以——可以向她——您现在总该明白我作为伊林沃兹勋爵的秘书对我来说意义多么重大?这样的起点就是找到了一个为你准备的——在你面前——等待你的远大前程嘛。我如果做了伊林沃兹勋爵的秘书,就可以向海丝特求婚啦。可是作为一名可怜的银行小职员,年薪只有100英镑,向她求婚就太不自量了。
阿布兹诺太太 你向沃斯里小姐求婚,恐怕没有多大指望。我了解她对生活的看法。她刚才都对我说了。(停顿)
杰拉德 即使那样,反正我还有我的雄心壮志啊。这就算是幸运的了——我很高兴有了这一点!您总是试图摧毁我的志向,妈妈——是不是?您告诉过我,人世间是个坏地方,渴望成功是不值当的,社交界浅薄无聊,诸如此类的话——嗯,妈妈,可我不信这些话。我认为人世间想必是美好的。我认为社交界想必是高雅的。我认为成功是值得拥有的。您一直在错误地教导我,妈妈,大错特错。伊林沃兹勋爵是个有成就的人,一个时髦的人。他是一个为这人世间活着而必不可少的人。反正,我不顾一切要做个伊林沃兹勋爵那样的人。
阿布兹诺太太 我倒宁愿看到你马上死掉。
杰拉德 妈妈,您干吗要反对伊林沃兹勋爵呢?告诉我——马上给我说明白吧。为什么?
阿布兹诺太太 他是个坏蛋。
杰拉德 他是怎么个坏法?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阿布兹诺太太 我会告诉你的。
杰拉德 我想您认为他坏是因为他不信您所相信的。可男人跟女人有所不同啊,妈妈。他们应当有不同的观点,这是很自然的事嘛。
阿布兹诺太太 并不是因为伊林沃兹勋爵信不信仰什么而使他成为坏人。他本质上就是个坏蛋。
杰拉德 妈妈,是不是您了解他什么事?您实际上知道的事?
阿布兹诺太太 是有点事我知道。
杰拉德 那事您敢肯定是真的吗?
阿布兹诺太太 十分肯定。
杰拉德 您知道多久了?
阿布兹诺太太 20年了。
杰拉德 清算任何一个人20年前的老账,这公平吗?您和我跟他的早年生活又有什么关系?咱们管得着吗?
阿布兹诺太太 那个家伙过去是个什么人,现在还是那么一个人,将来也永远会是那样一个人。
杰拉德 妈妈,那就告诉我伊林沃兹勋爵过去干了什么坏事,好不好?他如果真干了什么可耻的事,我就不跟他走。这一点您肯定对我是了解的,对不对?
阿布兹诺太太 杰拉德,到我身边来,挨我近一点,就像你小时候那样,那当儿,你是妈妈的好宝贝儿。
(杰拉德坐到母亲身边,她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抚摩着他的双手。)
杰拉德,从前有个姑娘,她非常年轻,那时候还不到18岁。乔治·哈福德——这是伊林沃兹勋爵当时的名字,遇到了她。姑娘对生活一无所知。乔治——却什么都知道。他叫那个姑娘爱上了他。他使那个姑娘爱他爱得以至于一天早晨离开了自己父亲的家而跟他走了。她深深地爱乔治,乔治也答应跟她结婚!他郑重地答应正式娶她,姑娘相信了他的话。她非常年轻——对生活真正是怎么回事一无所知。可他一星期一星期、一个月一个月地拖延婚礼——可她还一直相信他——她要求他为了孩子跟他结婚,这样就可以使孩子有个姓氏,她的罪孽也就不会降临到孩子身上,因为孩子是无辜的。可他拒绝了。孩子生下来之后,她便带着孩子离开了那个男人。她的一生也就由此而毁了,她的灵魂也毁了,她内心原有的温柔、美好和纯洁全都毁灭了。她遭受了极大的痛苦——现在她还遭受着痛苦呐。她会永远痛苦下去。对她来说,永远没有欢乐,没有安宁,没有补偿。她是一个拖着沉重枷锁、罪孽深重的人。她是一个戴着面具、患麻风病那样的女人。炼狱之火没法使她变得纯洁。江河之水灭不掉她心中的怒火。什么也治不好她的伤痛!什么治痛药也没法使她安然入睡!鸦片也麻醉不倒她使她忘却往事!她已经迷失!她的灵魂进不了天堂!所以我说伊林沃兹勋爵是个坏蛋。所以我不愿意我的儿子跟他在一起。
杰拉德 亲爱的妈妈,这听起来当然很悲惨。不过我得说那个姑娘该像伊林沃兹勋爵那样受到同样责备——因为她如果真是个好姑娘,一个有定见的姑娘,难道会离开自己的家跟一个没有跟他结婚的男人走掉,像妻子那样跟他同居吗?好女孩不会那样做的。
阿布兹诺太太 (稍顿)杰拉德,我撤回我的反对。你可以跟伊林沃兹勋爵一起走,爱什么时候走,爱去哪里,都随你的便吧。
杰拉德 亲爱的妈妈,我知道您不会阻拦我的。您是上帝所创造的最好的女人。至于伊林沃兹勋爵,我不信他会做出任何不道德或者卑劣的事。我不信他会那样——我不信!
海丝特 (在外面)放开我!放开我!
海丝特惊恐地上,奔向杰拉德,扑进他的怀里。
海丝特 噢!救救我——把他赶走!
杰拉德 谁啊!
海丝特 他侮辱了我!恶劣地侮辱了我!救救我!
杰拉德 谁啊?谁居然胆敢——?
伊林沃兹勋爵从舞台后方上。海丝特摆脱杰拉德的臂挽,指着勋爵。
杰拉德 (气愤得无法克制自己)伊林沃兹勋爵,你侮辱了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人,一个跟我母亲一样纯洁的女人,你侮辱了我在这人世间跟我母亲一起爱的女人。天堂里有上帝作证,我要宰了你!
阿布兹诺太太 (冲过去,揪住杰拉德)不!不!
杰拉德 (把母亲推开)别拉住我,妈妈。别拉住我——我要宰了他!
阿布兹诺太太 杰拉德!
杰拉德 放开我,妈妈!
阿布兹诺太太 住手,杰拉德,住手!他是你的父亲!
杰拉德抓住母亲的双手,盯视着她的脸。她慢慢羞愧地瘫倒在地上。海丝特悄悄走向门口。伊林沃兹勋爵紧锁双眉,咬着嘴唇。过了片刻,杰拉德扶起母亲,用胳臂搂着她,搀扶她走出那间屋。
(屠珍译)
【赏析】
在英国文学史上,19世纪英国文学的辉煌不属于戏剧。浪漫主义的诗剧在当时红极一时,但也并没有让英国戏剧重温昔日的成功。当时伦敦和各地剧院上演的剧作呈现这样一个状态: 传统剧目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如莎士比亚的作品,作为经典保留剧目而继续上演;由于法国是欧洲戏剧活动的中心,占主导的剧作都是法国剧作的翻译本和改编本,英国戏剧几乎成为法国戏剧的翻版;更为严重的是,英国本土的剧作,无深刻的思想,也没有鲜明个性的人物和优美的语言,只充斥着猜谜语和审奇案等这样曲折怪异的情节,毫无文学价值,完全失去舞台上的竞争力。但到19世纪90年代,英国戏剧之花却顿放异彩,迎来了英国戏剧新的生机和表现力。
王尔德的社会风俗喜剧,不但是这方面的典范,而且在唯美主义的文学观念下,形成了一种崭新的喜剧艺术形式。他的喜剧率先打破陈旧的僵局,给沉寂了近一个世纪的英国剧坛带来了生命的活力,带来英国戏剧的复兴,并成为以萧伯纳、叶芝等人为代表的爱尔兰文艺复兴运动的先导,在英国戏剧史上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在王尔德的四部喜剧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在《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之后,进一步凸显了王尔德的喜剧艺术,也正是这部喜剧,体现出喜剧风格在王尔德自己创作生涯、在英国戏剧史上的新的突破。
《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新的突破就在于他的喜剧性。首先剧本基调是喜剧性的,他以夸张的手法刻画展现出一群丰富的并独具个性的喜剧人物形象。一上场的卡萝琳夫人就让我们看到一个很具喜剧性的人物形象,表面上,她非常关心她的第四任丈夫约翰,提醒他这样那样。但是,当我们仔细看的时候,我们就会明白这样的关心的背后真实的动机。她说“应该这样”、“不要那样”,实质上就是一种控制,对她的丈夫的不放心。但是表面上她好像很不在意,而且也尽量避免与约翰的直接冲突,在约翰提示她“他叫凯尔维,亲爱的,凯尔维”的时候,她根本就不直接回答。但是在第三幕的时候,我们看清楚了,一旦约翰爵士离开,她就四处疯狂的寻找,显示出她的极度虚伪性格和不健全的心理。还有像阿朗拜太太也是这样刻画出来的喜剧性人物,她说要摆脱男人,“摆脱掉那些男人待上一会儿真是多么的舒服啊”,但是实际上她内心想的却是“希望男人来虐待自己”。她对男人的态度就是这样一种游戏人生的态度。
本剧的情节进展也是喜剧性的,银行的小职员杰拉德,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获得升迁的机会,便给他的妈妈阿布兹诺太太写信,让她来见见给他机会的雇主伊林沃兹勋爵,我们在这里看到了杰拉德生活的转机。可是第三幕中,阿布兹诺太太一见到这个新的雇主就马上让儿子辞去这个肥缺,这让杰拉德十分不解,事情跌入了一个低谷。另一个巧合也正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伊林沃兹勋爵亲吻海丝特,刚好碰上了阿布兹诺母子。阿布兹诺太太说出了全部事情真相,于是杰拉德失去了奔向大好前程的机会。但是杰拉德心存侥幸,想叫母亲与伊林沃兹复婚,可母亲的坚定和海丝特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他成了母亲同道,整个故事又开出了另外的一片天地。这使戏剧的最后结局也转化为喜剧性,杰拉德失去了锦绣前程,却得到了母亲和爱情;海丝特一改原来的严厉的观念,而持现在宽容的态度;伊林沃兹勋爵失去了儿子,但拥有着自己原来的荣誉。
这部喜剧还有一个特点是展示独特的双重性。这种双重性就道德上和情感上引起的反应是矛盾的,道德上,喜剧讴歌阿布兹诺太太母爱的伟大和胜利,以及她坚持道德的严厉要求。与此同时,对于背叛阿布兹诺太太,没有道德规则的伊林沃兹勋爵,作者也非常欣赏他的聪明机智,欣赏他讽刺上流社会时那些犀利中肯的俏皮话。
在王尔德所有的戏剧作品中,阿布兹诺太太是最具有严格道德标准的女性。她年轻时,涉世不深,被颇具魅力的伊林沃兹勋爵始乱终弃,还生下了儿子杰拉德。她含辛茹苦把儿子拉扯成人,并且坚定不移地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展现了母爱的伟大,也实践了美好的德行。在现实面前,面对伊林沃兹勋爵优裕条件的诱惑,也面对儿子的前程,阿布兹诺太太还是坚守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坚决阻止儿子受道德败坏的父亲伊林沃兹勋爵的影响。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最终将重要人物伊林沃兹勋爵赶出了自己和儿子的生活,让勋爵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男人”。 作品着力渲染了阿布兹诺太太的高尚品德,严肃的生活态度和美好的人生理想,让阿布兹诺太太呈现出饱满的个性及丰富的人性内涵。正如凯尔维所说:“妇女不断增长的影响是我们政治生活当中的一个保证。妇女总是站在道德一方面的,公众方面也好,个人方面也好,都是这样的。”阿布兹诺太太就是作者所塑造的正面形象,她体现了妇女的伟大,捍卫着母亲的尊严。
对于给阿布兹诺太太造成了巨大伤害的伊林沃兹勋爵,作者也饱含同情,将最机智独特的语言方式寄托于他,这就与他对阿布兹诺太太的赞赏相矛盾、相共生。伊林沃兹勋爵是典型的花花公子形象,尽管有着道德上无数的缺陷,生活上无比放荡,但是,作者欣赏着他的才华,他的语言最具王尔德式的语言特征。这种机智、俏皮、怪诞的对话方式,为整个剧本增添了奇异的魅力,使整个剧本精致如珠玑美玉。在剧作中,机智、俏皮、怪诞的对话比比皆是,我们从这些对话中,足以看出王尔德对这个花花公子的赞赏。
王尔德式的富有个性的对话语言是反讽性的。在创作中,王尔德十分擅长运用反讽为人物绘形写神,反讽成了他主要手法之一。如谈论议会:“我们的上议院从来不接触民众的意见。这就使我们成为一个文明机构。”谈论公众媒体:“我相信,这年头只有那些没法读的东西才给登出来。”再来看宗教:“在一座庙宇里,除去那个让人崇拜的玩意儿,人人都应该严肃认真。”这样,政界、舆论界、宗教界,都立不住脚,一个接一个倒下去,完全丧失了应有的社会地位,成为了不文明、不真诚、不严肃的世界。这样以其反意来强化了这样的认识,既令人思索,又在笑声戏语中蕴含着深刻的冷嘲热讽。王尔德个性中十分突出的就是“喜欢标新立异,不与众人同调”。反讽的语言与庸常的对话的截然对立,惊世骇俗的效力,引人注目,并展示出他的聪明才智。还有比喻,产生更为形象有力的效果。对于健康,他说是“英国乡绅骑马奔驰追捕一只狐狸”,深刻的指出了这样无用的健康,无疑是对贵族资产阶级的尖锐讽刺。我们看到的是酒足饭饱后闲极无聊到处寻欢作乐的腐朽生活,作者对之进行了诙谐又含蓄的挖苦。还有他善于使用对比,通过对词语的选择与对照,更为深刻更为直接点出事情的实质和核心,使语言的表达更为鲜明、生动、有力。如“这个世界是由蠢人创造的,而应由聪明人住在里面”,如“圣人和罪人之间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每个圣人都有一段光荣的过去,而每个罪人则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指出了伦敦上流社会的偏见,对上流社会进行讽刺和揶揄。
王尔德式对话,与道德的严厉要求天然地交融在了一起,形成了独特的双重性的喜剧效果。在这样的赞赏与讥讽、道德与机智之间,剧本展示了作者最丰富的内心状态,也酿成了剧本丰富的呈现方式和特有的喜剧魅力,从这里出发,我们就可以更好地理解和欣赏王尔德的作品。
《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以其优异的喜剧艺术成就了王尔德在喜剧,甚至是在戏剧史上的地位。剧中道德和情感的矛盾交融,为戏剧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营造出更为广阔的喜剧境界。
(王学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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