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以气为主”辨③

    “文以气为主”辨 : 台湾学者庄耀郎说,文学是宇宙原理通过人的笔来表现的,文学所本的情性即源自人的生命,生命的本质即自然赋予的气。因此,曹丕云:“文以气为主”。
历来讨论这句话,多将它追溯到《论语·泰伯》中曾子所说的“出辞气,斯远鄙倍矣,”或者《孟子·公孙丑》所说的“养气知言”。其实曾子所说的“辞气”是指说话时的态度,与说话者的品德修养密切相关,而与文章的“气势”、“音律”殊异其趣。孟子的“养气”与“知言”本来是两回事,一论养气的生命境界,一论判知言辞的限制。即使刘勰所说的“养气”也不能与孟子的“养气”混为一谈,两者名同实异,不可不有所辨别。历来说《论文》本于曾子或孟子的人,都未能明察道德与文学的界限。
另一种意义是以“气势”解释“文以气为主”中的“气”。“气势”是行文时通过音节、字数、声调的变化而达到的效果。《文心雕龙·章句》中有对气势的讨论。韩愈继承刘说,进一步强调气势的重要性。他说:“气,水也;言,浮物也;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毕浮。气之与言犹是也,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答李翊书》)刘、韩远在曹丕之后,他们的见解是文学高度自觉、创作经验丰富之后的产物。曹丕刚开始提出文学自觉的宣言,似乎不能反省至此。尤为重要的是,用“气势”一义难以解释下文“清浊有体”和“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诸句。
最后,庄氏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说,“文以气为主”说的提出,实际上是曹丕意识到了文学的本源和核心。“为主”的“主”,不能经解为“主要”、“重要”。“气势”、“音律”重要,内容、情感、想像又何尝不重要?这种解释显然不够周延。“主”字的意义应该解作“根源”、“本源”。文学正如宇宙间万事万物,是宇宙原理透过个人的生命来表现的,个人“生命之气”和“宇宙之气”是根抵相连的。曹丕此说使批评界注意到了作者的个性,使文章风格与个人生命的风格紧密联系起来,从而推动了文学表现论的发展。(参见庄耀郎《曹丕典论论文“气”义探微》一文,载于《古典文学》第六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