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轩秋江捕鱼图(其二) :
金·元好问
击瓮喧天网截河, 得鱼何啻一罾多。
渔郎不作明年计, 奈此纤鳞细甲何?
这组题画诗原为三首,此是其二。开头就以简炼的笔墨,勾勒出拦水捕鱼的纷攘场面,给人以身临其境之感。渔人驶船捕鱼时,往往以长木棒叩舷为声以惊鱼,令其入网。这里虽写的是拦河布网,但“击瓮喧天”恐亦有惊鱼入网之意。次一句由“网截河”可见所得之鱼必定很多。至三、四句,笔势顿跌,由追述捕鱼场景,转而为冷静思考。以冷峻敏锐的目光,透过热烈场面,看到背后所潜藏的危机。贪心的渔郎,只知快一时之意,竭泽而渔。那么,你们明年又有何物可打捞? 这一反问句式,发人深思。
诗人对这种竭泽而渔之举大为不满,是仅仅为渔郎而发吗?联系其生活的时代,恐未必然。金朝统治者入主中原以后,加紧了对百姓的剥削搜刮,派遣“括地官”强取民田,如“皇后庄、太子务之类,止以名称,便为官地。百姓所执凭验,一切不问”,至南渡后尤为加剧。诗人三为县令,数次归隐,与百姓有过较广泛的接触,尝称:“书生如老农,苦乐与之偕。”(《乙酉六月十一日雨》)又在《虎害》、《驱猪行》诸诗中,愤怒揭露了官府对百姓的残酷剥削,斥责“生不治民死食民”的暴虐官吏。本作亦当有此意。
按照一般的写法,题画诗往往是铺染画意,发挥诗情,而本作不然。真正写画的,仅开首一句,次句以“得鱼”轻轻转折,逐渐过渡到议论。三、四句使诗意急转直下,以问句直抒感情,诗人肺腑洞然可见。诗人本来满腔牢落,然不便发抒,便借题画之机,婉转道出,忧思感愤,隐然蕴于其间。指物咏事,又切合题旨,入情入理。弦外之音,袅袅不绝,耐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