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竹桃花 :
沈与求
摇摇儿女花,挺挺君子操。
一见适相逢,绸缪结深好。
妾容似桃萼,郎心如竹枝。
桃花有时谢,竹枝无时衰。
春园灼灼自颜色,愿言岁晚长相随。
这首诗是咏花诗中的上品。其妙处就在于紧紧抓住花的特征布局谋篇,写得不即不离,处在似与不似之间。
夹竹桃花外部形象的最基本特征是枝叶似竹而花朵的形状颜色又象桃,本诗正是抓住了这两点独特之处进行构思的。“摇摇儿女花,挺挺君子操”分写花朵与枝叶。“摇摇”是形容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的那种婀娜多姿的娇态,仿佛在向人们倾述着自己的儿女情肠。同时,“摇摇”一词也表现了弱女子的缠绵情思与柔肠蜜意。“挺挺”是正直挺拔、刚正不阿之意,形容枝干的坚挺。“操”指气节操行,暗喻夹竹桃花的枝叶具有竹子的高风亮节。“儿女花”、“君子操”直接把花朵比拟成容颜娟好的美女子,把枝条叶片比拟成有坚贞节操的大丈夫,为后文的进一步拟人化张本。
“一见适相逢,绸缪结深好”二句紧紧承前文,说具有儿女情态的花朵与具有“君子操”的枝叶一见倾心,马上就情意缠绵,紧紧地结合在一起,如胶似漆,难舍难离。以下继续以拟人的手法,将生长在一株植物上的两种特征分开来写,写成了一对情侣的恩恩爱爱。“妾容似桃萼”以下四句大意是说,美人的容貌就象花朵一样妩媚动人,情郎哥的心意宛如那劲竹的枝干一般坚贞不二。桃花虽也有凋零殒落的时候,而竹枝却永远也不会枯萎衰残。最后两句则是拟花的口吻设词:在春光明媚的园庭中,她将要自然开放,以自己那鲜明艳丽的色彩,窈窕妖冶的姿容把美的享受奉献给人们。而且她还有一颗坚贞不渝的爱心,愿意始终追随爱情,永不变心,哪怕是数九隆冬的岁暮也要坚定地陪伴着那坚劲可依的枝干,与其相依相偎,至死不离。
本诗在构思上很巧妙。夹竹桃的花朵和枝干本来就是生长在一起而不可分割的两个部分,作者却偏要将其看成是偶然相遇结合在一块的。并且由此写开去,巧妙而又含蓄地赞美了矢志不渝的爱情观念。表面是在咏花而实际又在写人的思想感情,写人又紧紧扣住花的固有特征,不即不离,很值得玩味,在总体风格上与苏东坡的〔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有些相近。清代诗人全祖望曾用这样的诗句“合之为互体,杂物乃相挕(die,义通摄)。分之如两象,同德自相接”来吟咏夹竹桃花。取义与此诗近似,可作为理解本诗的参考。
还应指出,本诗当中还隐含一定的寓意。沈与求是北宋与南宋相交时期的人物。他是进士出身,直言敢谏,在御史中丞任上“知无不言,前后凡四百奏,言甚切直。”表现他是一位忠君爱国的正直之士。当时国家与民族都处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才出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民族志士,表现对国家挚着爱恋的感情,沈与求便是这样的人。而且古人有将君主比作美人,借男女情事来抒发君臣之情的习惯。所以,在这首诗中,我们似乎也可以隐隐感受到诗人的这种情感,从而委婉地表现了对国事的关注和对国君的忠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