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荷 :
元稹
种藕百余根,高荷才四叶。
飐闪碧云扇,团圆青玉叠。
亭亭自抬举, 鼎鼎难藏。
不学著水荃,一生长怗怗。
荷花,以其优秀品格为士大夫文人所推尊。历代不乏赞美歌咏出水芙蓉的诗词华章,元稹的这首诗,所咏的对象并不是盛夏时节鲜艳迷人的荷花,而是初夏时节才露尖尖之角破水而出亭亭抬举的荷叶。
荷乃多年水生草本植物,其叶圆圆如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象一顶顶绿伞似地支生于湖面之上。诗人在诗中所描写之高荷,乃初夏抽叶时的景象。“种藕千余根,高荷才四叶”这是一组广角镜头,一眼望去,满池荷塘之中只有四叶高荷露出水面,“千余根”藕与“四叶”高荷在数量上形成悬殊的对比,一则点明时节尚早,可见诗人爱荷之心的殷切,二则意味着物以稀为贵,那亭亭玉立的四片荷叶毕竟是满池“接天莲叶”,“映日荷花”的最初信息。怎能不引起诗人极大的兴趣?“怗怗”一联是近距离正面观察。微风吹来,池面上的荷叶犹如轻盈摇曳的碧云扇,叶面上溅闪滚动着银光熠熠的露珠,圆圆的嫩叶如华盖叠翠,色泽青青如许,这两句造语精巧,对仗工整,勾勒出出水荷盖清秀动人的姿态。
下面“亭亭”两句已非泛泛体物而已,诗人在体物同时,笔触转深,由形及神,赞美了高荷顽强旺盛的生命力。尽管春寒未褪,花期尚早,但高荷终究藏不住充沛的生机和勃发的自然本性,跃出水面,高高地举起了翠绿的生命,在一片空旷的池塘中顽强地挺立着。“鼎鼎”形容旺盛的样子。“”指用手指按捺。“鼎鼎难藏”代表着充满生命意识、倔强不驯的个性。它不同于依附水面,随波漂浮的荃草,“一生长怗怗。”“怗怗”指闲静的样子。这里用来讥讽荃草与世无争,依托外物,毫无自立意识的处世之道。
这首诗是作者贬官通州后写下的,诗本身有着明显深刻的政治寓意。形象主体——高荷,是某种充满生机、百折不挠性格的象征。是诗人坚定不移信念的自我观照。作者之所以对偶然入眼的四叶高荷如此经意,是有着丰富而又复杂的社会生活背景的。元稹秉性耿直,不畏权贵,由此招致许多麻烦,先贬江陵士曹参军,后又徙为通州司马,仕途之坎坷使他深感处世之艰难。高荷无疑触动了他无限感慨,高荷那种勃发的自然生机和敢于冲破沉寂池面亭亭自举的挺拔形象,给贬谪中的诗人以极大的精神感触与人生启迪。激励着诗人再次坚定自身的生活信念,不为外物所扰,不为失意而气馁。从高荷身上,诗人感悟到了自然生命可贵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