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萱草 :
徐渭
问之花鸟何为者,独喜萱花到白头。
莫把丹青等闲看,无声诗里颂千秋。
这一首咏萱草的诗是以一“问”字领起的。世界上有那么多的花鸟,为什么人们偏偏喜欢以萱隐喻母亲,并以此祝愿她长寿呢? 这话问得无理,也问得有理。说他问得无理,是因为以萱代母是有来历的,那就是《诗经·卫风·伯兮》诗中说:“焉得蘐草,言树之背”。《传》云:“背,北堂也。”北堂,古为母亲所居之处,后因以萱堂喻母亲居处,萱之喻母也就不足为奇了。这在许多人的作品中都可见到,比如明代朱权的《荆钗记》传奇:“不幸椿庭殒丧,深赖萱堂训诲成人”(“椿庭”代父),也是这种用法。但是这两句所问也并非半点道理也无,试想,世界如此之大,花鸟如此之众,何以萱花独享此殊荣?诗人如此设问,当然不是真心去否定萱花之不足借喻,正好相反,它隐含着诗人对萱花的赞美,这就很自然地过渡到后两句上了。
“莫把丹青等闲看,无声诗里颂千秋”。“丹”和“青”指丹砂和青雘,可制颜料,是古代绘画所使用的两种主要颜料,因此称画为“丹青”,如杜甫有《丹青引》诗赠曹将军霸。“无声诗”是古人对画的美称,《宣和画谱》二十载:“(南朝·梁·顾野王)画草虫尤工,多识草木虫鱼之性,诗人之事。画,亦野王无声诗也。”因为这位顾野王画画很重诗意,因此人们才这样称他的画。宋代黄庭坚《次韵子瞻子由题憩寂图》诗之一:“李侯有句不肯吐,淡墨写出无声诗”,也是以“无声诗”来称画。在徐渭这两句诗里,“丹青”与“无声诗”也是一个意思,都是指画。诗意是说不要把这幅萱草画当成普普通通的花鸟画来看待,要知道在这“无声诗”(画)里含着对母亲健康长寿的祝愿啊。与第二句“独喜萱花到白头”相照应,结束全诗。
徐渭是明代著名的画家和文学家,擅长诗文、书画、杂剧,对南戏很有研究,有《南词叙录》一书传世。他的贫困潦倒的生活和坎坷不平的社会经历,对他的艺术风格影响很大,这首小小的咏物诗当然不是他的代表作,但是诗中从不当生疑处生疑,又不以语气较缓的陈述句表达,不正是诗人独特的艺术个性的表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