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盏倒垂莲 牡丹 :
曹勋
谷雨初晴,对晓霞乍敛,暖风凝露。翠云低映,捧花王留住。满栏嫩红贵紫,道尽得、韶光分付。 禁籞浩荡, 天香巧随天步。群仙倚春似语。遮丽日,更著轻罗深护。半开微吐,隐非烟非雾。正宜夜阑秉烛,况更有、姚黄娇妒。徘徊纵赏,任放濛濛柳絮。
这首词着重描写牡丹花的美艳与富贵之态,同时也透露出词人自己那种沉迷花间、及时行乐的情趣。
词的开头三句,主要是环境的描写和烘托。“谷雨”原为节气之名,《逸周书·周月》:“春之月中气;雨水、春分,谷雨。”此处指春雨。一场春雨过后,天气放晴,此时朝霞刚刚收敛自己那绚丽的彩绸,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阵阵暖风徐徐吹来,草木花卉挂着晶莹的露珠,在这种环境下,牡丹显露着自己的仙姿:先是牡丹之叶,词人说它们如翠云一般低垂映衬。“捧”着那美丽的花朵。使它稳稳地停在那,展示着自己的芳容。“花王”是当时人对牡丹的称谓,认为它是花中最高贵者。第六句描写牡丹之色:“满栏嫩红贵紫。”先是描写红牡丹,词人用“嫩”字来修饰它,可见它们刚开不久,色泽鲜嫩,清新可爱。然后描写紫牡丹。作者在前面加了个“贵”字,说明它品种的优良。自唐至宋,牡丹中红紫二色都是上等品种,白居易在《和钱学士白牡丹》一诗中就说过:“君看入时者,紫艳与红英。”宋时红紫二色应为上品。梅尧臣《韩钦圣问西洛牡丹之盛》一诗中说:“由是其中立品名,红紫叶繁矜色美。”为了进一步说明这两种牡丹之美,词人又接着写道:“道尽得,韶光分付。禁籞浩荡,天香巧随天步。”“韶光”即春光。 “禁籞”即禁苑。 指皇帝的园囿。 “浩荡”此处是宽广辽阔之意。“天香”指牡丹本身。唐人李正封歌咏牡丹花的诗就有“天香夜染衣,国色朝酣酒”(见《松窗杂录》)的句子。宋范成大《与至先兄游诸园看牡丹》一诗中也有“欲知国色天香句,须是依栏烧烛看”的句子,在词人的眼里,红紫二色牡丹是此种花卉中的佼佼者,它们充分享受到了春天的阳光雨露,在春风中尽态极妍。同时,皇帝的园囿又如此广阔,环境这样好,国色天香的牡丹更巧随天工,在大自然的化育下一天天、一点点地生长发育,愈变愈巧、越来越美,尽得天工之妙,成为百花之王。
词的下片开头一句:“群仙倚春似语。”描绘牡丹之态:词人在此处用了一个生动的比方,把朵朵牡丹比为仙。牡丹色美香浓,又姿态优美,所以人们早就称之为仙,唐人薛能《牡丹》诗中就说它“众开成伴侣,相笑极神仙。”此处在词人的笔下,这些神姿仙态的红紫二色牡丹更显得活脱可爱,它们沐浴着春光,笑对东风,轻轻摇曳,盈盈欲语,百媚千娇,令人陶醉。接着,词人笔锋一转:“遮丽日,更著轻罗深护。”又从侧面表现出牡丹的尊贵。据《广群芳谱》所说,早先人们就知道牡丹“最忌烈风炎日”,十分娇贵,人们十分珍惜,所以早就有人“上张幄幕庇,旁织笆篱护”(白居易《买花》),此处词人笔下这红紫二色牡丹是此类花卉中的优等品种,人们怎么能不娇贵呢?所以不用一般的幄幕或笆篱,而用的是“轻罗”来“深护”,可见它们的娇贵程度了。
写完牡丹的贵态之后,词人又从另一特殊方面继续描绘紫红二色牡丹之美:“半开微吐,隐非烟非雾。”这一笔写得巧:牡丹与海棠等花卉一样,“半开时节最妖娆”(郑谷《海棠》)。尤其红牡丹,在它们半开微吐的那一时期,色彩最浓最艳,象是少女羞涩之时的双颊,带着一层红晕,具有含蕴不尽之美,这样的姿态,再加上那“非烟非雾”的绿色叶片的衬托,那就更美不胜收了。也正因为这一点,词人便很自然地引出后边两句词:“正宜夜阑秉烛,况更有,姚黄嫉妒。”“夜阑”即夜残,也即黑夜将尽之时。“姚黄”,牡丹之名。宋代牡丹名贵品种之一,当时盛于洛阳。为一姓姚的农民所栽植,名擅一时。欧阳修在《洛阳牡丹图》一诗中就写道:“当时绝品可数者,魏红窈窕姚黄妃。”这两句中的前一句生动地表现出词人为花所迷的一片痴情,他白天观赏了牡丹还不满足,看到那半开微吐,隐现于翠叶中的花朵,更深深地迷恋了,并且想到牡丹的这种姿色在夜里,尤其是残夜将尽时观赏,一定会更有意味,那摇曳的烛光映照着半开微吐、鲜艳迷人的花朵,太令人心醉了。只有在这种时刻,以这种方式观赏是适宜的,最能体会其美,我们可以想象得到,词人是会把这种想法付诸实际行动的。后边一句十分有趣,词人说眼前之牡丹不仅最宜秉烛夜赏,而且还有那姚黄牡丹对这种牡丹的美艳存有嫉妒之心,所以我们观赏也必须在夜里,不然姚黄花能满意吗?词人用众女妒美来比况牡丹间的争奇斗艳,太巧妙了。
词的最后两句,十分具体地表现出词人自己陶醉花间的情形:“徘徊纵赏,任放濛濛柳絮。”词人对这美丽的牡丹花实在太迷恋了,留连忘返,在栏边来往回旋,久久不离,尽情观赏,任凭那濛濛的柳絮不断飘洒。
这首词从几个方面描绘牡丹之美。上片主要从雨后初晴之时着笔,下片则从它的贵态以及半开微吐之时落墨,色彩鲜明,形象生动。细致精微。如写红牡丹用的“嫩”字,写牡丹半开时的情状用了“微吐”二字都生动传神。把初放牡丹柔美的姿态写活了。同时在写景上本词也很成功,如开头三句描写雨后清晨之景,真如图画一般,给人的印象较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