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客 : 谪官江笠夫日暮投店,[1]主人曰:“适有空屋,第多怪。[2]”公曰:“无妨。”遂止宿焉。夜半公独坐,壁厨中露一面,略一转侧,脑后又露一面。公笑曰:“一面未看完,又生一面,何伎俩之多耶?”鬼亦笑曰:“若以贸易商贾论,只有两面;若如今仕途场中,一日而数变其面,一刻而数易其面,岂仅此两面已哉!”公不禁拍案大笑。误触灯灭,鬼物亦惊遁。[3]
【注释】 [1]谪(zhe)官:封建时代因罪被降职并流放到边远地方的官员。 [2]第:但,只是。 [3]遁:逃走。
【译文】 一个被降职流放的官吏傍晚时分到一个旅店投宿,老板对他说:“刚好还有空房间,只是多有鬼怪出没。”那位老先生说:“不妨事。”就住在那儿了。半夜时他一个人坐在房里,壁厨里露出一张面孔,他稍一转身,脑袋后面又露出一张面孔。老先生笑着说:“一张脸没看完,又生出一张脸来,怎么小把戏那么多呀?”那鬼也笑着说:“如果就做买卖谈生意来讲,只有两面;如果从现如今官场中的情形来看,一天之内就变换多次面孔,一刻之内就变换多次面孔,难道仅仅是这两副面孔而已吗!”那位老先生禁不住拍桌子大笑起来,他不小心碰灭了灯火,那鬼也就慌忙逃走了。
【总案】 作品写了一个被贬职的官吏一夜之间的奇特经历,故事看起来是那么神奇,然而在这神奇的背后包含了极深的社会内容和作者的良苦用心。鬼的话把官场的风云变幻,人们趋炎附势的嘴脸合盘托出。作品虽然只有二百字,几句话,然而它的内涵是相当丰富的,读后使人在惊奇、发笑之余,留下深深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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