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得鸡 :
李商隐
稻粱犹足活诸雏,妒敌专场好自娱。
可要五更惊稳梦,不辞风雪为阳乌?
《战国策·秦策》上说: “诸侯不可一,犹连鸡不能俱止于栖亦明矣。”用缚在一起的鸡喻互相牵制不能一致的诸侯割据势力。本篇取这一比喻加以生发,借以揭露当时的藩镇。诗的头两句说:鸡的稻粱食料已足以养活其幼雏,但它们却互不相容,以独霸全场为乐。比喻藩镇虽割据世袭,或已高官厚禄,荫及子孙,但仍为各自私利而彼此敌视,相互火并。“可要五更惊稳梦,不辞风雪为阳乌?”传说太阳中有三足乌,此以阳乌喻指皇帝。说鸡的本心岂愿在五更时惊扰自己的酣梦,不辞风雪报晓,以迎接太阳的升起呢?比喻藩镇虽有时在表面上秉承朝命,但本心并不愿意为朝廷效力。
本篇借鸡为喻,揭露藩镇跋扈利己、贪婪好斗的本质。作为一般的典型概括看,固然很好。但如结合唐武宗会昌年间讨伐泽潞叛镇刘稹时的情况读,更会感到它具有强烈的现实针对性。会昌时伐叛诸军,有的本来就是割据者或半割据者,相互间矛盾重重,于朝廷命令,则消极应付。据《通鉴》载:晋绛行营节度使李彦佐从徐州出发,行动缓慢,又请休兵于绛州。成德镇王元逵军前锋入邢州境已逾月,魏博镇何弘敬犹未出师。忠武节度使王宰亦迁延观望。元逵与弘敬之间,王宰对于石雄,皆心存顾忌。这些,都是“妒敌专场”,无意于勤劳王事的表现。
诗中抓住鸡的特性,联系藩镇的种种表现,或直接讽刺,或进行反挑,虽不免有比附的痕迹,但由于诗人对讽刺对象的本质发掘较深,却能以犀利辛辣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