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
章孝标
徙倚仙居绕翠楼,分明宫漏静兼秋。
长安夜夜家家月,几处笙歌几处愁。
在唐人诗作中,以宫女生活为题材的数量不少,内容各有侧重,写法各有千秋,名篇有白居易《上阳白发人》、朱庆余《宫中词》等。章孝标的这首七绝也属宫怨诗一类,写禁中女子对月而生愁怨之情,清丽细腻,婉曲多致。
“徙倚”二句写宫女的情态和深宫夜晚的冷寂幽静。徙倚,即往来徘徊,《楚辞·远游》: “步徙倚而遥思兮,怊惝恍而乖怀。”翠楼,指宫中华美的楼阁。宫廷生活豪华奢侈,屋宇华贵,宛如仙山琼阁,然而冷清寂寞也正如人迹不到的神仙居所,故又谓“仙居”。首句写出宫女不堪冷落,心绪不宁而绕楼徘徊。次句对其所处环境再作具体描绘。宫漏,即宫中更漏,古时的一种滴水计时器,视刻漏以报更。分明宫漏,言万籁俱寂,唯有铜壶滴漏的水声清晰可闻,故而紧接一“静”字。所谓静,既是写夜阑而静,也是更深一层地写出宫禁之幽深与冷清,仙居翠楼如月中楼阁般为一冷宫。句末“秋”字,切题点明时令,八月秋夜漫长,引人愁思。
“长安”二句谓长安城中明月虽同,而悲欢异趣。此乃宫女自伤寂寞,对月言愁。两句用意略似吴中民歌“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但宫女之愁不同于世间一般人的愁,这是一种身心遭到禁锢的烦愁,失去青春和欢乐的怨愁,是一种无人可诉,深夜绕楼盘旋也不能排遣的哀愁。禁中女子与外界隔绝,春往秋来,莺归燕去,年年夜夜只见月亮东升西落,缺而复圆,一似白居易笔下所写“唯向深宫望明月,东西四五百回圆” ( 《上阳白发人》) 。宫中日月如此难度,岂能无怨? 岂能无愁?这愁这怨有他人的笙歌欢娱作对比,愈显其沉重难消。
此诗言情婉转,刻画细腻。末句虽明白点出“愁”字,但表情方法却是曲折的,宫女的愁怨之情主要通过对其情态和所处环境的刻画烘托出来。开篇起笔写宫女往来徘徊,即微露愁情,见出其心绪的波动不安,接着便以楼阁的华美冷清,宫室的寂静无人,以及天上的明月,别处的笙歌烘托出愁怨之情的浓厚。“分明宫漏”一笔尤其细致入微,不仅以静衬动,写出宫女内心的不平静,而且由此可见其秋夜难眠、百无聊赖之态。
第三句运用叠字,末句词语反复,类似民歌手法,也使感情抒发往复跌宕,有回环婉转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