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社③

    复社 : 明末规模最大的政治性文人社团,张溥、张采为其主要首领。其最初发起人为吴江人吴䎖,明崇祯元年(1628),䎖籍祖父之赀,会文结客,与孙孟朴倡为复社,后又出资欲印天下才士之文,于是群彦毕致,大会吴郡。崇祯二年(1629)举行尹山大会,举凡江南应社、吴门匡社、羽朋社、云间几社、浙西闻社、庄社、江北南社、江西则社、历亭席社、武林读书社、浙东超社、黄山质社、中州端社、山左大社、莱阳邑社、昆阳云簪社等,齐来聚会联合,张溥以其文名和诸社中成立较早规模较大的应社的主盟资格,成为复社的组织者和首领。在尹山大会上,张溥宣布其宗旨是:“期与四方多士共兴复古学,将使异日务为有用,因名曰复社”(陆世仪《复社纪略》卷一),并立若干社规。至此,复社一变而为包容若干小社具全国规模的文人集团。其社事之兴隆,为有明近三百年间所无,逢其大会,传单四出,舟车齐聚,士人衣冠盈路,满城哄动出观,社人多至数千。其主要成员,包括了黄宗羲、顾炎武、陈子龙、陈贞慧、吴应箕、吴伟业、黄淳耀、侯方域等一大批活跃于明末清初的思想家、史学家、散文家和诗人,据统计先后入会者多达2255人,主要是青年文士。随着许多复社文人相继登第为官,复社声动朝野,成为代表了江南地主富商及市民阶层利益而与朝廷腐朽势力对抗的一股强大的政治势力,阉党余孽惊呼为“东林后劲”,朝中文武及学中生员则都好称是张溥门下,“从之者几万余人”(杜登春《社事始末》),“好修之士以是为学问之地,驰鹜之徒亦以是为功名之门”(《复社纪略》)以致鱼龙混杂,或以之为势利之场。里人陆文声求入社未许,竟上书参劾二张倡复社坏风俗而乱天下,执政大臣温体仁等本已嫉恨至深,遂发旨查办,穷追不已;时闽人周之夔被罢官,疑张溥所致,亦落井下石,趁机伏阙诉复社之恣横,有朝臣担保复社无罪者,均被贬斥谯让,幸有周廷儒出任大学士,才未酿成大狱。崇祯十四年(1641),事尚未竟而溥已病卒。
复社本多东林子弟遗孤,其宗旨也略同东林党,这就决定了他们一方面操文章之柄,一方面执清议之权,“昌明泾阳之学,振起东林之绪”(杜登春《社事始末》),二张驱逐魏党余孽顾秉谦的檄文,其门人驱逐吴郡司理周之夔的檄文,后来更为大快人心的吴应箕等联名撰写的驱逐阮大铖的《留都防乱揭》等,以及马士英、阮大铖对复社文人的残酷迫害,至造名册为《蝗蝻录》欲一网杀之,都说明复社文人继续了东林党对阉党的斗争,是一个比较进步而正直的文人集团。
满清入关以后,陈子龙、夏允彝、黄淳耀、侯岄等许多复社文人投入甚至领导了反清复明的武装斗争,不少兵败被杀。明亡以后,幸存者们或僧隐山林,如方以智、陈贞慧、杨彝;或著述反思,如顾炎武、黄宗羲;也有入仕清朝的,如吴伟业、侯方域,而文章气节不终者们后多追悔痛苦,仍有别于阮大铖一类卖国求荣之徒。而且,清初思想界,史学界、散文、诗歌及文学批评的新风气,正是这些幸存者(包括降清而悔者)们所开创。谢章铤《课余续录》云:“季世几、复二社,且与国运相终结”。
复社初起,虽反感并欲改造“士子不通经术,但剧耳绘目,几幸弋获于有司”(《复社纪略》卷一)的恶劳学风,然切磋时文以图进取究竟是他们的主要社事之一,他们又承续明代复古主义者们的文学主张,志于“兴复古学”,张溥选编《汉魏六朝百三名家集》,张溥、张采等“分主五经文字之选”,操持选政,就是他们治经治史和研究整理古籍方面的成就。但是他们并没象一般名利之徒那样潜心八股,也没象前后七子那样摹拟古人,明末统治集团的腐朽和明清易代的激烈动荡,把他们卷入了时事政治的漩涡,他们的诗文创作因而充盈着时代的气息和强烈的现实主义激情。复社成员的散文成就是相当突出的,张溥的雄肆激越,黄淳耀的活泼明洁,黄宗羲的精深胆识,侯方域的才气浪漫,等等,他们的作品,成为明末清初散文中最有价值的一部分。陈子龙、吴伟业等则代表了复社文人的诗歌成就,同样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