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谢 [俄国]莱蒙托夫 : 我感谢你,为了一切,一切:
为如火激情的秘密磨难,
为泪中的苦,为吻中的毒,
为仇敌的报复,朋友的诬陷;
为虚掷沙漠的满腔热血,
为生活中欺骗过我的一切……
但求你安排妥帖,好教我
不必再长久地向你致谢。
(飞白译)
【赏析】
自从意象派大师庞德称浪漫主义是“感情的喷雾器”之后,浪漫主义式的直抒胸臆总为现代人所不屑,但作为一种最古老的诗歌抒情方式,它其实对诗人本人的人品提出了最高的要求,诗人必须向世界公开剖析自己的灵魂,以自己灵魂的力量打动人心。《致谢》一诗就具有这种力量。
诗人没有点明致谢的对象,但很明显是在指命运,或者说是指被称为“上帝”的那种控制人支配人的巨大力量。莱蒙托夫与俄国当时的“多余人”相似,富有才华和热情的他们,虽正值人生的美好年华,却对生活感到厌恶,心如死灰。对于时代和社会带来的困厄和痛苦,诗人高傲地表示感谢,因为他本不在乎追求个人的幸福,故对自己的命运置之度外,如果说还有什么需要将来再来“致谢”,那就是早日让“我”超越于“你”的安排……既然“我”对命运所能安排的最坏结局都处之泰然,命运又能奈“我”何呢?!这样慷慨激昂的独白道出了一个坦荡无私的赤子之心,也展示了诗人蔑视权贵势力的孤傲性格。莱蒙托夫后来的确在一次决斗中被“命运”杀害,年仅二十七岁,这首诗也可说是诗人以特有的敏感预先为自己写好的讣闻。
在这首诗里,诗人充分运用了语言的讽刺技巧。它以反讽的形式使致谢词的表面意义和内在意义具有两种相反的意味,前者是真正的致谢,后者则是尖刻的诅咒,这双重的意味对命运发出了痛苦的嘲笑。这一嘲笑既令人想到斗牛士那倜傥大方、潇洒自如的风度,又在这讥诮中略带严峻的神色,表现了诗人比玩世不恭的多余人更高一筹的精神境界和与社会恶势力对抗到底的坚定决心。全诗尤以最末一句的调侃最具有嘲讽意味,给人以嘴角边一丝冷笑的强烈印象。
(潘一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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