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诗啊! [俄国]涅克拉索夫

我的诗啊! [俄国]涅克拉索夫 : 我的诗啊!活生生的见证人,
为泪海里的世界作证!
你们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里,
在心灵的风暴中诞生;
像海涛冲击巉岩峭壁一样地
去冲击人们的心!

(飞白译)

【赏析】
就涅克拉索夫的才华而言,他也可能成为一名纯情诗人,唱出一些世上最柔美的情歌,但时代的痛苦却嘶哑了他的喉咙,使他唱出了愤怒而悲哀的歌声。俄国农奴解放运动使这个地主的少爷变成了农民的代言人,并以普通农民的形象代替了俄罗斯中传统的贵族主人公形象。“我的诗啊!活生生的见证人,/为泪海里的世界作证!”很明显,涅克拉索夫视自己为时代的见证人或巴尔扎克所说的“书记员”,这种作家意识体现了诗人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尽管这在一些现代主义作家那里被视为一个过时的口号,然而这却是一个每个作家都无法逃避的命题。
正像每一个孩子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一样,每一个作家也无法选择自己的时代,而时代却永远严格地选择自己的作家,这种选择的标准就在于: 每一个作家都必须直接或间接地反映自己所处时代的真实面目,必须具有使命感和责任心。自然,一些不被自己时代理解的作家和作品后来却成了举世瞩目的中心,这样的例子在文学史上不胜枚举,但他们只是以对时代基本精神更深刻的理解而具有了一定的超前性和提前量,他们抛却的,只是自己时代的读者,而不是自己的时代。相反,曾经名噪一时而后就销声匿迹的作家作品在文学史上更是屡见不鲜,那就是时代在淘汰自己的选手。“纯艺术派”在诗歌史上的地位是不能抹杀的,但完全脱离时代的“纯”和“唯美”,实际上不可能存在。在当时革命民主派与纯艺术派的争论中,涅克拉索夫曾经批评纯艺术派“年代多苦难,你却写美景: /山谷、海、天,爱人的温存——”;涅克拉索夫自己却以“你可以不必当一位诗人,/但你有责任做一个公民”作为自己的宣言。他的诗作“在生死攸关的时刻里”以反映社会忧患为己任,以无畏的心灵风暴冲击着社会的丑恶,并像海浪冲击巉岩一般地冲击人心。这种对社会时代的深切关注,在一个温饱问题尚未解决的国度里显得格外可贵和可敬,它体现了一个公民诗人深沉的良知,体现了他对祖国、对人民深情的关怀和真挚的热爱。正是这种良知和爱,使得他的诗作总是触到时代的痛苦点、社会的焦虑点,产生扣人心弦的力量。

(潘一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