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遗失的信 [罗马尼亚]卡拉迦列

出版时间:2010-03

一封遗失的信 [罗马尼亚]卡拉迦列 : 【作品提要】
罗马尼亚某山区县议会即将举行“民主选举”。县长蒂巴泰斯古与县议长、选举委员会主席特拉卡纳盖相互勾结。他们有权有势,自以为稳操胜券。不料,选举前夕,特拉卡纳盖的妻子佐埃将县长蒂巴泰斯古写给她的情书弄丢了。这封信被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市民无意中捡到,后又落入了自由党头目卡札文古的手中。卡札文古身为律师,同时还是《喀尔巴阡吼声报》的主笔兼发行人。他以公布信件相威胁,逼迫县长和特拉卡纳盖支持他当议员候选人。正在他们讨价还价的时候,卡札文古掌握的那封信却又不翼而飞。于是,形势又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就在他们尔虞我诈、争权夺势之际,中央指定的候选人当达纳盖到达了。原来这个不学无术、老态龙钟、连话都讲不利落的候选人也是由于掌握某要人的隐私,依靠要挟当上候选人的。最后,两派只得互相妥协,共同“支持”中央派来的候选人。一场所谓的“民主选举”便鸣锣收场了。


【作品选录】

第九场


卡札文古和蒂巴泰斯古。后者在右侧门出现,盛怒的神气,紧攥着两拳。停在门口,随后安稳地走向后面门,两眼注视着卡札文古,走到后面门前,停留了一会儿。
蒂巴泰斯古 (旁白)镇定,千万要镇定!
卡札文古 (不安地)亲爱的先生,请您原谅我,乍一看可能……这让您觉得,我有一点太冒昧地到您这儿来……可是,我应当同您说: 我是由您的警察长从警察所带到这里来的,说是有……的命令。而我并没有想到碰见您……
蒂巴泰斯古 (旁白)无理的流氓!
卡札文古 因为有人跟我说: 说是那个谁……叫我来的……要不然我来也不会来的……总之,假使我在这儿还是囚犯的话,那我就待在这儿……假使我是自由的呢——那是我求之不得的——我立刻就走……
蒂巴泰斯古 (不住地急躁地用脚尖打着地板,轻轻地走向前来,慢步地,咬牙切齿地)亲爱的可敬的卡札文古先生,我不懂得像我们这样儿彼此都认为是忠诚老实的两个人之间,像这样儿的诡计花招,像这样儿的奇谈谜语,还能够有行市?当事情的情势是那么清楚的时候……我是喜欢把牌摊在桌子上的……请您允许我同您说两句……请坐,请坐,我请您坐下。(指给卡札文古一张椅子,旁白)我们要镇定,幸而佐埃就在旁边屋里!
卡札文古 亲爱的先生,您是喜欢在桌面上摊牌的,这我赞成;可是我呢,我更喜欢简捷了当,简捷了当。(做一个一刀两断的手势)我们可以立刻解决这个问题。(蒂巴泰斯古推了一把扶手椅给他坐,卡札文古和蔼地拒绝。)谢谢!
蒂巴泰斯古 (还让他)坐下吧,我请您坐下吧!
卡札文古 (仍然拒绝)谢谢!
蒂巴泰斯古 (两眼盯着卡札文古,恶声地)好了,我请你坐下……
卡札文古 (向后退了一下终于让步,差不多是身不由己地倒在沙发上)谢谢。
蒂巴泰斯古 好了。
(蒂巴泰斯古靠近卡札文古坐下,卡札文古躲开了一点,蒂巴泰斯古靠得更紧,卡札文古又躲,如此地继续了数次。)
那么是这样,可敬的先生,您用了种种方法——您用的是什么方法,这于我倒没有什么关系!——弄到了我的一封信,而这一封信,是可能会破坏一个家庭的名誉的……
卡札文古 (做了一个手势)噢!
蒂巴泰斯古 请您原谅我,假使我冒犯了您。我们说得更简捷了当些……您是个求实际的人,您手里有一件我需要的东西,而您也知道我是如何地需要这件东西……而我呢,我来向您说: (非常和蔼的口吻)好吧,可敬的先生,为了交换这件东西,您向我要求点什么呢?
卡札文古 (天真地)怎么,您不知道吗?
蒂巴泰斯古 (同样地)我不知道……
卡札文古 (同样地)而您在脑筋里就连想都没想过吗?
蒂巴泰斯古 没有……所以我才问您哪……
卡札文古 亲爱的先生,(庄重地)一个政治人物……
蒂巴泰斯古 (讥讽地)那就是说您……
卡札文古 请您允许我说……一个政治人物应当……尤其是在我们的祖国现时所处的政治环境中,这种环境是可以确定一个全面运动的方向的,而这个运动,假使我们考虑到所有立宪国家的过去,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一个年轻国家的……
蒂巴泰斯古 (着急,用脚打地)我请问您,可敬的先生,到底……(绝对坚决地)为了这封信,您要什么代价?请您干脆地说!干脆!
他重演一次卡札文古的斩钉截铁的手势。
卡札文古 好吧……既然是这样,既然您要我干脆,好了,(恳求地)请您不要打击我的当选,并且更进一步还要请您支持我……
蒂巴泰斯古 (几乎暴怒)支持您的当选!(控制了自己)可敬的先生,您不觉得您要求得有点太过分了吗?
卡札文古 可是先生,这个问题是要您来答复的呀!您不是向我提议要交换条件吗?
蒂巴泰斯古 (靠近卡札文古,卡札文古又躲他,如此重复多次)当真的您说,这不叫您感到有点过分吗?啊?你觉得怎么样?
卡札文古 (天真地)我不觉得怎么样。
蒂巴泰斯古 (暗示地)要是市政常务委员会总辞职,而将来保留一个位子,给我们非常亲爱的卡札文古先生……
卡札文古 (微笑着善良和蔼地)这算得什么,可敬的先生!
蒂巴泰斯古 那么要是这位卡札文古先生被委任检察厅长的职务呢?
卡札文古 (如前)这算得什么!可敬的……
蒂巴泰斯古 那么要是任命这位朋友卡札文古先生坐现在正空着的市长的职位,同时还有那圣尼古拉教堂总管的职位呢?怎么样?
(卡札文古做一个拒绝的手势微笑。)
假使再把城边的匝弗依晤尔庄田……
卡札文古 (总是微笑着)请您允许我说,可敬的先生,一个政治人物,应当……尤其是在我们的祖国现时所处的政治环境中,这种环境是可以确定一个全面运动的方向的,而这个运动(很满意自己的讲话)假使我们考虑到所有立宪国家的过去,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一个年轻国家……刚刚从……
蒂巴泰斯古 (急躁地跺脚拦住他的话)请您把这些响亮的名词停一停吧,卡札文古!这只好说给街上看热闹的人们听,而您是向我卖弄这些瞎话吗?……好了,直截了当地来吧: 你当真要什么?
他站起来,气急了。
卡札文古 (也站起来)我要什么?我要什么?我要什么你很明白: 我要的是那在那么长久斗争之后我所应得的,我要在这个装满了傻瓜的城中,像我这样一个政治人物中最有声望的人所应得的……我要……
蒂巴泰斯古 (气急了)你要什么呢?
卡札文古 (同样地)我要……我要当议员。我所要的就是这个,别的我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要!(停了一会儿,然后用话里有话的口吻热烈地)我有做议员的权利!……我请求你……不要打击我吧,支持我吧,叫我当选吧。后天在我以必需的多数选票被宣布做议员的时候……你就可以得到那一封信……(非常热烈地)以我的名誉做担保!
蒂巴泰斯古 (几乎忍不住了)以你的名誉做担保?……而我要是不让你当选呢?
卡札文古 你会让我当选的!
蒂巴泰斯古 (渐渐地失去了镇定)要是我不愿意那样做呢?——比如说我不愿意!
卡札文古 (固执地)你不得不愿意的。
蒂巴泰斯古 (用尽全力控制住自己)你不要忘记,同我这样的一个人开玩笑,是有危险的。不!不!我不愿意叫你当选!
卡札文古 非叫我当选不可!
蒂巴泰斯古 不行!
卡札文古 非那样不可!你只须还顾到一点点那个谁的……名誉……
蒂巴泰斯古 (爆炸了)你这个混蛋!
(卡札文古向后退了一步。)
你这不要脸的东西!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拦阻我打碎你的狗嘴……(他跑过去拿起倚在墙边的一根手杖。)万罪的土匪!立刻把信给我……跟我说信在什么地方,要不然我就像宰一条狗似的宰了你!(向卡札文古扑了过去)
卡札文古围着桌子和沙发转,碰倒了许多木器;跑向窗户,打开,倾身向着外面。
卡札文古 (颤抖着向窗外呼喊)救人哪!快救救我哟!那个吸血鬼要杀我呀!县长在暗杀我呀!救命啊!

第十场


同上人物,佐埃从右侧门跑了上来。
佐埃 (赶快拦在卡札文古同蒂巴泰斯古的中间,哀求地,非常激动地)卡札文古先生,先生,为了对于上帝的爱,我求你不要喊吧……法尼卡,你疯了吗?……卡札文古先生……我求你……
卡札文古 (也非常激动地)我怎么能不喊呢,太太?
蒂巴泰斯古 (精疲力竭了,擦着前额倒在右面的一把椅子上)混蛋!混蛋!混蛋!
佐埃 (哀求地)卡札文古先生,现在是我请你原谅,这是一时的急躁,让法尼卡忘掉……
卡札文古 你这种抱歉对我有什么用,太太……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在这个使我生命受到威胁的房子里,我连一会儿也不能多待了!……
佐埃 卡札文古先生,怎么啦,您是一个有理智的人,您是一个讲实际的人,要是有人能够把您那样迫切要得到的东西给了您,一切就都没关系了……
卡札文古 我不明白……
佐埃 你曾经要求拿议员的地位交换问题中的那一封信。您曾经以您的名誉发誓,说,到后天等您被宣布做议员的时候,您就把那封信,还给使您当选的人……那么好!我会让您当选的,我,同我的丈夫。那么,您将来就得把这还给我……您同意吗?
卡札文古 (如同受到感染一样)我同意……
佐埃 (低声向毫无办法地坐在扶手椅上的蒂巴泰斯古)你要放明白,如果我必须对你作一番斗争才能得到那一封信的话,那么,法尼卡,你我之间,一切一切就都完了。(高声)我们是完全同意了,卡札文古先生。
卡札文古 同意,太太,完全同意……不过……
他做手势指着蒂巴泰斯古。
佐埃 (向蒂巴泰斯古极力地劝说)法尼卡!法尼卡!你决定了吧!你能够做我的安宁幸福的敌人吗?……你说呀!(以可爱的语气哀求着)法尼卡!……
蒂巴泰斯古 (站起来,再没有抵抗的力量了)那么好,既然你一定要这样……那就这样吧!……至于将来,随它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用坚决的语气)卡札文古先生,您是佐埃的候选人,您是札哈利亚先生的候选人……因而,也就是我的候选人!后天,您就是议员了!……
佐埃 (胜利地)啊!
卡札文古 那么后天您就可以得到……
门外有声音,听见特拉卡纳盖说:“请忍耐一点。”
佐埃 我的丈夫。
蒂巴泰斯古 札哈利亚!
卡札文古 那位可敬的先生!
蒂巴泰斯古 快,你们两个人赶快藏起来,不能叫他在这里看见你们……
佐埃赶快由左门下,蒂巴泰斯古和卡札文古从右门下。

第十一场


特拉卡纳盖自己一个人。
特拉卡纳盖 没有人?……这个糊涂仆人告诉我说法尼卡同佐埃是在这儿……(他走向右门,轻轻地敲。)没人!(同样敲左门)也没人!(他就要走出去了,忽然想起)啊,我差点忘了!(他坐到写字台前,拿起笔和纸,写着,高声念着。)“我亲爱的法尼卡: 我到这儿找你来了!过半小时我再来。必须要在开会以前我们见一面。千万要等着我,别出门,请忍耐一点……特拉卡纳盖。”(他把信摆在书桌上明显的地方。)现在呢?我们想法儿去打开我们那位亲爱的卡札文古先生的谜团去吧。
他急忙从正面门走去。
舞台空了一会儿,随后左边同右边的门慢慢地开了。佐埃从左门上,蒂巴泰斯古同卡札文古从右门上。

第十二场


蒂巴泰斯古,卡札文古,佐埃,随后上喝醉的市民。
蒂巴泰斯古 该挨骂的政治!就没有一刻安闲!(他去把正面门关上。)现在我们可以安静了……(向卡札文古)我到电报局去把您做候选人的消息,报告给布加勒斯特……我会给您家送封信去。今天晚上在会上,您必须要机警,非常地机警。
(正面有人敲门,三个人都不做声,不敢动。又敲门,接着三声口哨。)
这是吉札,这是他的暗号。(他过去把门打开,现出那喝醉的市民来,他像见到一件想不到的事,发出一声口哨。)怎么,你又来啦!
他后退。
卡札文古 糟糕,就是我那小子!
他勉强地藏在了佐埃身后。
市民 对了,我又来了。(打气嗝)我是为了今天早晨我们所说的那件事来的……我们应当怎么办呢?明天就要开始了,不是吗?我……我到底选谁呀?
蒂巴泰斯古 (拦住他的去路,不让他往前走)选谁?选谁?别在这儿跟我捣乱了,市民同志!你简直有点让人受不了啦……你想选谁就选谁吧……
市民 我么,我谁也不想,要是说到想啊……
蒂巴泰斯古 那么,给我走,别在这儿捣乱。选举谁,政府是不愿意强迫任何人的。
卡札文古 (插嘴说话)对不起,您准许我说吗?相反地,我觉得,在一个立宪国家里,尤其是在像我们这样的一个年轻国家里,政府应当……
佐埃 (也插进来说)那是当然的……
市民 (向卡札文古)呦,呦!……可敬的先生吗?我刚才没瞧见您,替您服务!愿您得到平安!嘿,你可真让我上了当啦,啊?瞧我这个给你倒啤酒啊,瞧我这个给你倒葡萄酒啊,那不是为了我有好看的眼睛,而是为了搞掉我那封信哪,啊!……你真值得佩服!挪埃先生!
卡札文古 噢!噢!
佐埃 法尼卡!法尼卡!让他走吧……他真让人受不了!
蒂巴泰斯古 (急躁地)好了,市民同志,请你别在这儿跟我们捣乱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市民 我没跟您说吗?(打气嗝)明天就是那个……那么?(又打气嗝)我选举谁呢?投谁的票呢?(在打着气嗝的同时做了一个投票的手势)
佐埃 投挪埃·卡札文古先生的票。
市民 投……(他打气嗝,忍不住“扑”的一声笑了出来。)别迷糊我,这可真有一点让我发昏……
蒂巴泰斯古 (越发急躁,抓住醉汉的胳臂摇他)那因为你是一个坏小子……
市民 别摇我呀,这使我头发晕哪!
蒂巴泰斯古 (同上动作)因为你让人从你的口袋里把那封信偷去……
市民 嗐!这算不了什么,也许我们还可以找到另外一封呢!
蒂巴泰斯古 你听我说呀……因为你是个……
市民 选民……
蒂巴泰斯古 不是的,你是个醉鬼……你是个坏东西……你是个大废物……
佐埃 法尼卡!……
蒂巴泰斯古 是的,醉鬼……你瞧!你现在还醉着呢,你是喝了……
卡札文古笑。
市民 我?
蒂巴泰斯古 (厌恶地)是的,可怜虫!离着一里地都闻见你的臭味了……(推他)
市民 (摇摆着)这是我天然的气味……
蒂巴泰斯古 你满身酒气……
市民 那有什么奇怪呀!难道你还能让我满身煤油味吗?
蒂巴泰斯古 好了!正是为了这个,你应当投可敬爱的卡札文古先生的票……对你这种材料的选民说来,他才真是一位理想的议员哪!……
佐埃 法尼卡!……
卡札文古 您永远是好讽刺的,(微笑着)可敬的先生!

第十三场


同上人物和法尔富黎地、布林佐弗乃斯古及特拉卡纳盖
蒂巴泰斯古 (越来越兴奋)对了!我们是为了卡札文古先生的被选而工作,我们所支持的是他,你要投票选举的也是他。而这里并没有任何人强迫我们支持他……没有的!我们支持他,因为这位先生是我们市民同志中最贤德的……
佐埃 法尼卡,安静一点……
蒂巴泰斯古 我很安静啊……因为卡札文古先生……
(法尔富黎地、布林佐弗乃斯古和特拉卡纳盖在正面门前出现,站在那里听。前二人把整个场面指给第三人看。)
他不像别人那样是个混蛋,他不像别人那样是个流氓,因为他不像别人那样是个无耻的匪徒……(他越来越兴奋。)因为,我再跟你说一次,对于像你这样的选民,聪明,有着明确的判断力,有着政治的觉悟,再也不能找到比卡札文古先生更好的代表,(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像可敬的卡札文古先生!(厌恶地把喝醉的市民推开)
卡札文古 (和蔼地微笑着)他可真会挖苦人哪!
布林佐弗乃斯古 (在舞台正面喊起来)啊!
法尔富黎地 (向特拉卡纳盖)您瞧,这就是背叛!我不是跟您说过吗,可敬的!……
他们一同向前。
特拉卡纳盖 等一等!忍耐一点!
佐埃 我的朋友!
她急忙走向特拉卡纳盖,把他拉在一旁,向他低声说话,做着许多手势。卡札文古同市民在另一旁也说得同样热闹。
蒂巴泰斯古 啊,你们全都给我滚蛋!
法尔富黎地 行,可敬的,可是我们要到布加勒斯特去……
布林佐弗乃斯古 我们要和盘托出……
蒂巴泰斯古 (旁白)滚他妈的去吧!
他走近特拉卡纳盖和佐埃。
法尔富黎地 报告给各报馆!
布林佐弗乃斯古 报告给中央选举委员会!
法尔富黎地 报告给政府!
市民 (指着法尔富黎地和布林佐弗乃斯古向卡札文古)哎呀!哎呀!……这可把我的头搞昏了!
卡札文古同喝醉的市民跟法尔富黎地和布林佐弗乃斯古指手画脚地说了起来。
特拉卡纳盖 可是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法尼卡?
蒂巴泰斯古 你别问我,亲爱的朋友!
佐埃 (极坚决地)亲爱的,一句也不要多说,必须要这样……
特拉卡纳盖 为什么呢?
佐埃 (极迫切地)你要是爱我,你要是以我为重,那你就不要说话,等以后我全部告诉你。
他们三个人低声说话。
卡札文古 (向法尔富黎地又向布林佐弗乃斯古)请您准许我说,两位敬爱的先生,在上级面前,你们绝不能取得更大的信任的,比起我们可敬爱的……
(大家注意地听着。蒂巴泰斯古急躁地在正面门前走来走去。)
……蒂巴泰斯古先生,比起那位最贤德的县长!……
特拉卡纳盖 对!
卡札文古 最廉洁的!
市民 对!
卡札文古 最忠心耿耿的!
佐埃 那一点也不错!
卡札文古 请你们准许我对你们说,所有你们那些高贵的顾虑,只是些普通的私人问题;而当像你们这样的人……到这儿来……
市民 嘿,嘿嘿!
法尔富黎地 对,再饶上一顿骂!
布林佐弗乃斯古 这可太好了!
卡札文古 是的,可敬的!这都是些私情私事,这都是些无理取闹!
佐埃 (向特拉卡纳盖)明明白白地是这么回事!
卡札文古 选民们自会表示他们的意志……
佐埃 (鼓励着市民和特拉卡纳盖)对了!选民们会表示他们的意志!
特拉卡纳盖 那对,一点也不错,选民们会表示他们的意志的!
市民 (庄重地)对!我们就去表示我们的意志!

第十四场


人物同上,吉札·波利斯当达从正面门跑上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
波利斯当达 法尼卡先生,一份非常、非常紧急的电报!
佐埃 一份电报?
大家都转向波利斯当达。
蒂巴泰斯古 (急躁地打开电报读)“绝对,再一个绝对,你们的第二选区一定要选举阿卡米农·当达纳盖先生——
(全场震动。)
我们以至高无上的信任托付你……”啊!
法尔富黎地和布林佐弗乃斯古 啊!啊!
佐埃 (用她全部的毅力)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不管是谁,我们要同他斗争……我们要向政府斗争!……
蒂巴泰斯古精疲力竭地倒在一把椅子上。
特拉卡纳盖 请忍耐一点!
佐埃 是的,我的朋友!我们要同政府作斗争!
卡札文古 是的,我们要同政府作斗争!
卡札文古、佐埃和特拉卡纳盖聚在一边成为一组,那一边法尔富黎地和布林佐弗乃斯古高兴满意地搓着手,吉札站在正面门前,蒂巴泰斯古疲乏地倒在椅子上,就好像他周围的事与他无关一样。喝醉的市民站在当中。
市民 (被引入漩涡似的)对!我们要斗争,反对……(打气嗝,骤然换了语气)那就是说……不反对……我不能和政府作斗争!……
幕落。

(齐放译)


【赏析】
《一封遗失的信》是卡拉迦列的代表作。1884年,这部四幕讽刺喜剧在布加勒斯特民族剧院公演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面对它,有人拍手称快,有人紧皱眉头,不同的观众明显表现出了不同的态度。
那些当权者,那些政客,自然不会喜欢这部喜剧,因为它的讽刺矛头就是指向他们的。剧作的主要人物几乎都是当权者和政客。在卡拉迦列犀利的笔下,这些人从一开始就一个个显出了原形。县长蒂巴泰斯古虚伪、霸道,没有任何道德底线。县议长特拉卡纳盖昏庸、愚蠢,一副白痴的样子。自由党头目卡札文古卑鄙、狡猾,为了个人野心,不惜任何手段。警察长波利斯当达有奶便是娘,甘当政府的走狗和工具。而那位中央指定的候选人当达纳盖更是无耻到了令人惊讶的程度。这些人参与的所谓的“民主选举”只能是一场闹剧。
特拉卡纳盖的妻子佐埃是剧中的关键角色。没有她,或者说没有她丢失的那封信,所有情节便难以展开。那不是封普通的信,那可是县长写给她的情书。这封情书偏偏又落到了卡札文古的手中,成为他的武器和法宝。此刻,选举即将进入最后决胜阶段。形势陡然发生了变化。“民主选举”竟由一封情书左右着。这真是个巧妙的构思。而这一构思又含有无情的讽刺。
按照推理,卡札文古凭借手中的法宝,会达到自己的目的,顺利当选为议员。这既不失为此剧的一种走向,似乎也在观众的意料之中。然而,倘若这样,剧作本身就会显得平庸、乏味,没有太多的起伏和变化。紧要关头,情书又不翼而飞。这就让情节变得更加紧张和精彩,更富戏剧性,也更有看头。当蒂巴泰斯古他们以为已扭转乾坤、稳操胜券时,又一个转折出现了。那就是中央指定的候选人。这一回真正是出人意料。更出人意料的是,此人居然也是利用一封情书达到了个人的目的。这一笔令人叫绝。这意味着政治龌龊的流行性和普遍性。
卡拉迦列当过舞台提词员、家庭教师、校对、编辑、剧院经理,阅历十分丰富,加上家庭熏陶,对语言有着特别的敏感和把握,是一位语言大师。他也懂得语言对一部剧作的重要。在《一封遗失的信》中,各种人物的语言或俏皮,或滑稽,或啰嗦,或含混,由于运用得当,常常妙趣横生,令观众捧腹大笑,极大地增添了剧作的喜剧效果和讽刺色彩。
曲折多变的情节,辛辣尖锐的笔锋,妙趣横生的语言,滑稽可笑的人物,所有这些确保了《一封遗失的信》的艺术性、思想性和战斗性。一百多年来,该剧始终是罗马尼亚各大剧院的保留剧目,经久不衰,一直受到广大观众的喜爱,已成为罗马尼亚戏剧中的绝对经典。
卡拉迦列是位有高度社会责任感和强烈批判锋芒的作家,无论在戏剧中,还是小说和小品中,都一直将矛头指向当时的资本主义社会和资产阶级政府。这给他招来了种种非难和打击。他甚至因此被迫离开祖国,客居柏林,最后竟死在异国他乡。然而,当权者对他的迫害反而增加了他的声望。在罗马尼亚,只要谈到卡拉迦列,人们都会称他是“一只眼睛笑,另一只眼睛哭的文学大师”。

(高 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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