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口作 :
清·叶燮
朔风动地大江鸣, 犹说南徐北府兵。
铁锁几人筹异代, 布衣终古悔成名。
江山无限渔樵什, 木叶频惊关塞情。
试上高楼凭四望, 不禁泪下愧平生。
京口(今江苏镇江)是江南军事重镇。历代咏京口的诗极多,或描写其险要的地势。或发思古之幽情,或赞扬民族英雄。叶燮此诗,借咏镇江史事,抒发明亡后自己内心的感慨。从诗的内容看,本诗当写于叶燮任宝应县令之时。
“朔风动地大江鸣,犹说南徐北府兵。”朔风是北风。北风劲吹,掀起长江滔天巨浪。滚滚波涛拍打着江岸,好象仍在叙说南徐北府之兵如何英勇善战,所向无敌。南徐即镇江,东晋在此设置南徐州,所招士兵,多扬州、镇江一带人。北府即扬州,《晋书·刘牢之传》:“谢幼度北镇广陵时,苻坚方盛,幼度多募劲勇,牢之与何谦等应选,幼度以牢之统精锐,百战百胜,号北府兵。”南徐北府兵曾出奇制胜,大歼秦军,使东晋政权得以巩固。作者这里表面上是在咏东晋史事,实际上是在歌颂史可法肝脑涂地、率兵抗清,对大江两岸的抗清将士表达了由衷的钦佩之情。
“铁锁几人筹异代,布衣终古悔成名。”“铁锁”句源于这样一个典故:西晋派兵于水上伐吴。吴人欲阴挡晋军顺流东下,便在江碛要害之处,拦上铁锁横截之。晋军得知内情,便派人在木筏上架起大火炉,烧熔铁锁,锁断,晋军攻入建业,吴遂亡。西晋几人稍经筹划就冲破了东吴的“铁锁”线,真是不堪一击,作者在此是在感慨南明的复亡。改朝换代了,我本该布衣终古,隐居他乡,但既中进士,不得已只好出仕于清,现在想来,真是后悔莫及。
北风吹打着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声,频频触动作者的兴亡之感、思明之情。江山无限,娇娆可爱,不如早隐居好。登上高楼,极目四望,大好河山,被清人尽占,不禁泪如雨下。惭愧自己,清白一生,竟会染上做清人之官的黑点。诗人的父亲就是明亡后削发为僧的。诗人写此后不久,便因忤上司落职,遨游四方,晚年居吴县横山。
叶燮论诗强调“理”、“事”、“情”并重。并认为“理”要表达得精深微妙,“情”要抒发得朦胧模糊,写“事”要尽力驰骋想象。《京口作》一诗,可说是他的诗歌理论的艺术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