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其二十四) :
唐·李白
大车扬飞尘, 亭午暗阡陌。
中贵多黄金, 连云开甲宅。
路逢斗鸡者, 冠盖何辉赫!
鼻息干虹蜺, 行人皆怵惕。
世无洗耳翁, 谁知尧与跖!
“古风”是古体诗的泛称,是和当时流行的近体诗相对而言的。《古风》共五十九首,是李白诗歌中一组以反映现实为基本内容的大型组诗。本诗是其中的第二十四首。
李白曾于公元742年应召入京,在长安住了三年。那时社会表面上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实际上却是危机四伏。唐玄宗生活日益腐化,宠幸宦官和爱好斗鸡的游戏。这首诗就是运用夸张、讽刺等手法,对这种现象予以揭露和批判。
诗的前四句,是把矛头对准宦官的。“中贵”就是指有权势的宦官。描写他们车马过处,尘土飞扬,隐天蔽日,顿时出现一片昏暗世界。一个“扬”字,一个“暗”字,极为传神地刻画出这批受宠于皇帝的宦官飞扬跋扈的气焰。这些只是在宫廷内供洒扫看门的杂役,对国家并没有多大贡献,如今却成为长安城内成片的头等住宅的主人。这路途所见的一瞬间景象,却点出了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人民创造的财富被这些统治者的爪牙不公平地攫取。如果说这四句写得还比较“泛”的话,那末,接下来四句又具体地举出当时社会上出现的又一个奇特的职业——斗鸡者。唐玄宗喜欢斗鸡的游戏,在宫中建鸡坊,搜集大批善斗的雄鸡,选六军小儿五百人专司驯养训练。据小说家陈鸿在《东城老父传》中写道:有一个斗鸡者贾昌竟因善斗鸡而得到玄宗的大量赏赐,号称“神鸡童”,成为显赫一时的人物。当时有民谣讽刺说:“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李白本来是怀着要施展抱负、建功立业的满腔热情来到长安的,谁知到了长安后看到的竟是这番世界:当这群于国事无补的斗鸡者坐着华丽的车子招摇过市的时候,他们鼻孔里呼出的气息可以直冲云霄,令人胆战心惊。通过以上带有强烈的主观感情的叙述,表现了李白对社会现实认识的深刻。末尾两句中的“洗耳翁”,是指传说中尧舜时代的隐士许由,尧曾要他当九州长,他认为玷污了他的耳朵,立即跑到水边去洗耳,成为后代自名清高的文人学习的榜样。“跖”是传说中春秋战国时代奴隶起义的领袖,被历代统治者诬为大盗,成为“坏人”的典型。诗人以为世上没有行为高洁的人,所以辨别不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因为这两种人的横行不洁,照样有人趋奉,这是多么令人愤慨的现实!
全诗就是从这些权贵的生活中选取出行、住宅、服饰仪仗等一些富于典型意义的细节,运用浪漫主义的艺术夸张,辛辣的反语嘲讽,以及衬托、叙议结合等手法,达到揭露、抨击黑暗现实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