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仓鼠 :
唐·曹邺
官仓老鼠大如斗, 见人开仓亦不走。
健儿无粮百姓苦, 谁遣朝朝入君口。
鼠在人们心目中是恶的化身。它盗吃粮食,为害农林,因而为人们所痛恨。在《诗经·硕鼠》篇中,鼠被当作剥削者而被谴责诛伐;在《庄子·秋水》篇中,鼠被譬作龌龊不堪的官场而被予以嘲讽;在《三戒·永某氏之鼠》中,鼠是为非作歹的化身,最终自取灭亡。曹邺的这首诗,则通过对官仓鼠这一形象的描绘,运用比兴手法,揭露了飞扬跋扈,吮吸人民血汗的贪官污吏,批判了是非颠倒的黑暗社会。
首联用夸张的笔法写官仓鼠的养尊处优,你看:“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大如斗”是其形象的肥大,这是它饱食积粟的结果;“亦不走”状其肆无忌惮,这是它被人纵容的结果。照例来说,鼠的形象和特性是小而怯,《左传》上说:“夫鼠昼伏夜动,不穴于寝庙,畏人故也。”而官仓鼠则恰恰与此相反,诗人用“亦不走”,故意以拟人笔法出之,语含讥刺。《史记·李斯列传》中说,李斯年少时曾为郡小吏,“见吏舍厕中鼠食不洁,近人犬,数惊恐之”,而入仓,则见“仓中鼠,食积粟,居大庑之下,不见人犬之忧。”诗人在创作时显然从这里得到了启示。
三句撇开鼠而转写人事:“健儿无粮百姓饥”。官仓中的老鼠养得又肥又大,可是前线的战士后方的百姓却在忍饥挨饿,这是多么鲜明强烈的对比。人不如鼠,现实竟黑暗如此,所以,末句诗人不由地愤慨万分,直接质问老鼠:是谁使官仓中的粮食,日复一日地送进你口中,任你糟蹋的呢?
诗表面上是斥责官仓鼠,实则矛头所指是那些饱食终日,不仅不关心民生疾苦,反而搜括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诗人在另一首诗中曾把贪官比作蠹物:“州民言刺史,蠹物甚于蝗。”(《奉命齐州推事毕寄本府尚书》)这里也如是。不仅如此,诗人还较隐约地揭示了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是统治者的纵容和包庇,这就使诗具有更强烈的讽刺意义。诗人在《将赴天平职书怀寄翰林从兄》一诗中写道:“岂学官仓鼠,饱食无所为”,表现了对这种生活的憎恶与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