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田家 :
唐·韦应物
微雨众卉新, 一雷惊蛰始。
田家几日闲, 耕种从此起。
丁壮俱在野, 场圃亦就理。
归来景常晏, 饮犊西涧水。
饥劬不自苦, 膏泽且为喜。
仓廪无宿储, 徭役犹未已。
方惭不耕者, 禄食出闾里。
诗人韦应物早年在宫廷任职,任侠使气,生活放浪,后当地方官,才看到田家的疾苦。虽说总觉隔岸观花,毕竟反映出农民生活的艰辛和遭受压迫的痛苦;尤其可贵的,是在他的诗里还常常自然地流露出观后的自省。
开头四句,写春耕的开始。春天的微雨染绿了田野,春天的鸣雷惊醒了蛰虫;农闲结束了,春耕开始了。接着四句,写春耕的场面。青壮男子都在田里忙碌,谷场上的农具准备就绪;田家收工归来常常很晚,还要牵牛到西边的沟里饮水。读到这里,只觉得诗人还只是观察到了现象,而是平和的,恬淡的,闲适的。之后四句,写田家的苦难。空着肚子在田里拼命劳动,春雨贵如油,不能错过播种时机;他们的谷仓里已经没有存粮,而官家又在紧紧地催逼着去服徭役。“不自苦”,并不是不苦,只是春种开始了,对一年的收成重新怀着希望。“且为喜”,是在看到了春雨之后的喜,是农民盼望好年成的期待。“仓廪无宿储,徭役犹未已”,这是全诗的警策之句,深刻地写出了农民被剥削、被压迫的艰难困苦的境地,揭示出了封建社会普遍存在的阶级矛盾,也使全诗发出了诗人不平的悲叹和愤激。最后两句,写诗人观后的自省:真是惭愧呵,我们这些不耕不种的“官家”,俸禄——吃的、用的都出自这些乡里“田家”呵!作为一个地方官,韦应物是常常在他的诗篇里有这种自省的:“自惭居处崇,未睹斯民康”(《郡斋雨中与诸文士宴集》),“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用现代的话说,这个“官家”还是有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