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茶坑道中(其七) :
宋·杨万里
晴明风日雨干时, 草满花堤水满溪。
童子柳阴正眠着, 一牛吃过柳阴西。
杨万里的《桑茶坑道中》组诗共八首,述其行经桑茶坑道中所见所感。因为在道中行进,故八首诗实非一地之景,也不是一时之感。这首诗与上面一首虽同为田园诗组,但所述不同,是又一番农村田园景象。
在诗人的笔下,农夫的生活是贫困的,但田园的风光却是美丽的:一阵夏雨过后,晴日当空,微风拂面,晒干了地上的水迹,吹跑了空气中的湿气。小溪边山花怒放,水堤上野草丛生。山坡上的涓涓细流汩汩而下,涨满了小溪,欢唱着向前奔流。麦子已收割在望,忙碌的夏种即将开始。虽然是农忙季节,但眼下的农活暂时还用不到耕牛,所以在繁忙的田野上出现了与繁忙景象不同但仍与之谐调的另一种情景:耕牛在浓叶密枝的柳树下与牧牛的童子休憩;牧童睡得正香,而耕牛却不顾当空的炎炎赤日,边吃边走,边走边吃,来到树荫之外,寻找更肥更多的野草山花填充自己。
这首诗,画面的田园风光确实美极了,除了耕牛吃草的咀嚼声,牧童沉睡的鼾声和山溪中汩汩的流水声外,听不到一点喧闹之声,可谓是一幅宁静的农村田园风光画。但诗人正是通过齁齁而睡的牧童及贪吃不已的耕牛告诉读者:他和它前不久定然经历了日以继夜的劳作,而且一场更繁重的劳动又即将开始。否则,十来岁的童子定然不肯如此安静,而一定在柳荫下、草丛中、溪水里、山坡上嬉戏,寻找童年的欢乐。而耕牛如果不是前不久的耕战消耗过大,体力已亏,急需补充,也决不会走进那烈日炎炎的地方去贪吃那水堤上的花花草草,而也会安静地躺在柳荫之下。
这首诗由晴日、柳荫、水堤、野草、山花、溪水、童子、耕牛等组成了诗情画意的意境。而读者,正是从这似乎是静止不动的画面中,不仅看到了自然界前不久下过的大雨和正刮着的微风,而且也窥知前时繁重的耕战以及即将来临的繁忙。静的画面包括了动的劳作,短暂的宁静透露了昨天的辛劳和预示着更繁忙的明天。二十八个字的容量如此之大,是诗人善于驾驭文字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