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其二) :
夹岸桃花红欲然,洞中流水自涓涓。
山家不会论春夏,石烂松枯又一年。
此诗绘制了一幅桃源仙境,是隐居的赞歌,有浓厚的禅意。首言 “夹岸桃花红欲然”,读者不禁联想起陶渊明 《桃花源记》 中描写的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境界。“然”,同燃。清溪两岸,桃枝夭夭,桃花红得好像就要燃烧起来一样。这是多么绚丽的景象,多么热烈的春光！
次言“洞中流水自涓涓”,“涓涓”,水缓流貌。陶渊明《归去来辞》云:“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涓涓”二字之前加一 “自”字,进一步突出了洞中流水的个性。它不管桃花如何鲜美,不管春光多么热烈,自个儿总那么舒缓地流淌,平静得看不出波澜。夹岸红欲燃的桃花与洞中涓涓而流的溪水,互为映衬,明丽清新,而燃者自燃,流者自流,一个 “自”字,表明其间蕴涵着的佛性和禅理,这洞中流水正是佛心的写照。
后二句“山家不会论春夏,石烂松枯又一年。”“山家”,山居的人家,亦是佛教天台宗流派之一,即四明尊者知礼法师派,是天台宗正统,诗中指代诗人自身。在这桃源般的方外,不仅没有人间机巧、尘世纷争,也无礼法、制度的束缚,甚至天文历法也一概不知。就像 《桃花源记》 中说的 “无论魏晋,乃不知有汉。”人们居住其中,别说朝代变迁,就是四时岁序、春夏秋冬也含糊混沌。年复一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度过,直到发现松枯石烂,才突然想起又过了一年。这句诗与释古德的: “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灵彻的“山僧不记重阳节,因见茱萸忆去年。”一样,均表现出超脱世俗、皈依自然、游心于尘寰之外的淡泊和古朴。《宋僧传》十二《庆绪传》曰:“如是二十年间,堂中老宿,长坐不卧,屹若椔机,天下谓之石霜枯木众。”“石烂松枯”,极言变迁之大,历时之久,反衬僧家心境宁静混沌的程度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