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笛 牵牛花③

    月下笛 牵牛花 :

曹金籀


几点残星,关山阻隔,故人初去。离情万缕,在柴门、竹篱处。牵牛引蔓娇无力,最怕是、凄风苦雨。飐青花摇落,垂垂数朵,挂依芳树。延伫,天将曙。伴弱柳依依,可人风度。明河漫渡,天孙何事遥覩 免教相会流珠泪,隔一水、盈盈欲语。听络纬、一声声,问讯佳期果否?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古诗十九首》)牛郎织女的动人传说,古往今来,牵动着人们多少美妙的情思。曹金籀的这首咏牵牛花词,紧紧关合牛女的爱情故事,如彩线穿珠,圆转晶莹,熠熠生辉,其悠长的情韵,是令人回味不已。
词的起笔之句,即描绘了一个凄楚动人的意境:暗夜沉沉,只有几点微茫的星光在夜空中闪烁;水远山迢,关锁重重,怅然离去的织女早已在万里之外! 词人有意选取了暗夜残星这一时空作为背景,设置了故人初去的情境,既确定了全词的抒情基调,也为通篇用事打下了基础,短短三句,已足可使人魂萦魄牵了。织女远别,牛郎哥怎样了呢? 紧接着的两句明写牵牛花。暗用牛女故事。牵牛花攀柴门、绕竹篱,牵藤引蔓,如丝如缕,那情形,犹如满怀离绪的牛郎正独倚柴扉,引颈盼望着爱妻的归来。“牵牛引蔓”以下五句,直接赋花。牵牛花为一年生蔓草,茎蔓攀援缠绕,柔弱纤长,其花浅碧略红,呈喇叭状。“娇无力”一语生动形象地写出了牵牛花的特点。秦观《春日》诗中写雨后蔷薇曾有“无力蔷薇卧晓枝”之句,曹氏在此以“无力”写牵牛花,尤显恰切。牵牛本自娇嫩,哪里禁得起凄风苦雨的揉损? 阵阵夜风袭来,朵朵青花飘飘摇摇,不由人不生惜花之情。以上由背景到环境,由茎蔓到青花,随着镜头的不断推进,稀疏的星光下牵牛花那绰约的姿影已历历在目。
过片回应词首,语带双关。那乘夜开放的牵牛花,仿佛守候在柴门外的牛郎,终夜伫望,直至天色将曙。“伴弱柳依依,可人风度”两句,紧承过拍“挂依芳树”之意,以极其简括的笔触描摹出牵牛花的丰姿和韵致。“明河漫渡”以下六句驰骋想象,仍用牛女故事。“天孙”即织女星,《史记·天官书》:“织女,天女孙也。”织女星隔银河与牛郎星相对,《文选》李善注引曹植《九咏注》曰:“牵牛为夫,织女为妇,织女牵牛之星各处一旁,七月七日乃得一会。”仰望星空,银河旁的织女星正投来一缕清光,于是,词人想象着那一定是织女怕相逢后两泪交流,所以才隔着银河遥相瞩望,用目光传递着思念之情。“隔一水、盈盈欲语”化用《古诗十九首》“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诗句,温情缱绻,楚楚动人。结尾两句再作一设想,关切地问道:此刻蟋蟀声声,牛郎织女是否已经相逢了呢?“络纬”即蟋蟀,又名纺织娘。“佳期”与秦观《鹊桥仙》词中“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佳期”意同,指相逢的时刻。这六句词从表面看似乎脱离了咏花的主题,但实是采用了“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的笔法,意在诱发读者的想象。联想到牛郎织女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则牵牛花的神采情韵也可得其仿佛了。
牵牛花和牵牛星虽名同而实异,词人巧妙地借事写花,既丰富了词的思想内涵,更增强了词的抒情色彩。词以“故人初去”发端,以“佳期果否”收束,首尾照应,余情不尽;人间天上,纵横驰骋,奇思妙想,摇曳多姿。即以此作置于秦观、李清照等名下,想也不致有辱先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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