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 赋玉蕊花 :
史达祖
唐昌观里东风软,齐王宫外芳名远。桂子典刑边,梅花伯仲间。
笼茸锼暖雪,琐细雕晴月。谁驾七香车,绿云飞玉沙。
唐人极重玉蕊,吟咏的诗也很多。宋人周必大有《玉蕊辨证》一卷。梅溪(史达祖号)之咏玉蕊,也是称赞其洁白如玉,以寄高洁超脱的情怀。
词的上片,没有对玉蕊花进行具体描绘,而是用典用比,概括地写它的名份、品格和芳姿。开头一句,从盛产此花唐昌观写起,令人联想起当年银花盛开的情景。唐昌观是唐代所建,在西安府。因玄宗之女唐昌公主而得名。据说,玉蕊花为公主亲手所栽。“东风软”之“软”,是轻柔和畅的意思。和煦的春风,轻轻吹拂着盛开的银花玉片,令人心舒目朗。第二句向前推了一个朝代,补写玉蕊花的名份。此花隋代已闻名于世,隋炀帝的儿子杨,仁寿年间拜扬州总管,进封齐王。扬州盛产琼花,远近驰名,繁衍至当世,故谓“齐王宫外芳名远”。三、四句进一层渲染花的高雅名贵,突出它的芳姿:跟桂花相媲美,与梅花论伯仲。这样,既有纵的追溯,又有横的映衬,玉蕊花便出类拔萃了。
下片由对玉蕊花形态的精雕细刻,引进更深远的意境。周必大状玉蕊花云:“须如冰丝,上缀金粟,花心复有碧筩(筒),状类胆瓶,其中别抽一英出众须上,散为十余蕊,犹刻玉然,花名玉蕊,乃在于此”。词人仅用两句十个字,便写得形展神凝:“笼茸锼暖雪”,写纤细的花蕊挺拔结聚,晶莹洁白,状如春天的雪花(锼,雕刻的意思);“琐细雕晴月”,是说花瓣花蕊清晰的纹路象雕刻的晴月一样明暗斑驳,玲珑剔透。这两句写得色彩浓烈,层次鲜明。张功甫说梅溪词如“织绢泉底,去尘眼中”,“有环奇警迈,清新闲婉之长”,以此验之,实不为过。
结尾两句,从几句唐诗中化出。传说,唐昌观中的玉蕊花,每发若琼林瑶树,曾有仙女临凡赏折。刘禹锡《和严给事闻唐昌观玉蕊花下有游仙二绝》云:“玉女来看玉蕊花,异香先引七香车。”严休复有关唐昌观仙女赏花诗云“唯有多情枝上雪,好风吹缀绿云鬟”。词中的“七香车”,就是仙女乘坐的由多种香木制作的车;“绿云”,就是“绿云鬟”,指折花仙女的发髻;“玉沙”是雪的美称。杨万里《雪冻未解散策郡圃》诗云:“独往独来银粟地,一行一步玉沙声。”“绿云飞玉沙”,意思是说,象“枝上雪”一样的玉蕊花瓣,飞落到“绿云”上。正是词人这种运化唐人诗句之工,为画面烘衬出一种神奇的色彩,把读者带进了一个优美深远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