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间小花 :
周霆震
小小闲花分外红,野人篱落自春风。
江南多少繁华地,尽在寒烟蔓草中。
这是一首歌咏无名小红花的七绝,写得清新可人。“小小闲花分外红”一句如同口语,闲花,是不见经传画谱的无名小花,但在野人篱笆间开放,却显得分外红艳,自春风,就是在春风中颇自得之意。这是叙述之笔,同时也是描绘之笔。花前着一“闲”字,便有了人的意念与情绪,“小小”足以表明其花朵之小,所占空间之小,仅仅是在篱笆间的空隙之地而已,但却很引人注目,非同寻常。“分外红”三个字与“小小”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虽然小小,但极红艳,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而且它虽处野人篱落之间,却并不因此而灰心气馁,仍然生机盎然,得意春风,真是山花虽小自风流,显示出了它的倔强个性。这里的小小闲花形象不就是野人形象的写照吗? “江南多少繁华地,尽在寒烟蔓草中”。一句是一个强烈对照,其用意仍是在强调小花所处“篱间”与江南繁华胜地之间巨大差异,是的,在一片锦绣江南大地之上,开着数不清的名贵花卉,竞相斗艳争奇,但最终怎样呢? 都零落在寒烟蔓草之中了。相形之下,篱间小花不是很幸运吗?也许是山间节季晚,“山城二月不见花”,故小花开迟于繁华胜地,也许是这种花原本开在暮春时节,或正相反,是早春之际,不管怎样、它是不被人注目的闲花,小花,但却有它自己的历程,有自己的生命的历程。诗人这种描述本身就已流露出了明显的倾向性,对这小小的闲花充满钦佩赞许之情。唐人李涉有一首《山花》诗意与此大体相同。诗写山花是:“六出花开赤玉盘,当中红湿耐春寒。长安若在五侯宅,谁肯将钱买牡丹”。很有替这无名山花鸣不平之意。周霆震歌咏的闲花似乎自甘处于野人篱间,并不向往那繁华锦绣的世俗之地。这是一点小小不同。
这首诗作者周霆震(1291-1379),字享远,又号石田子。生于圣元二十八年末。明洪武十二年卒,时年88岁。但早年科举不第,便杜门不出,晚年遭至正之乱,诗歌多哀怨之音。有《石初集》,在《元诗选》中除了《人食人》《农谣》《军中苦乐谣》等关系时事诗外,还有《山村》一首:“寥落惊回首,艰危厌久生。野人羞费揖,山石苦留行。坡雨初畦菜,园霜未破橙,小村风物古,暂喜话农耕。”诗写得一般,可以作为理解《篱间小花》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