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 韵香荼䕷 :
王十朋
羽盖垂垂,玉英乱簇春光满。韵香清远。暖日烘庭院。露浥琼枝,脸透何郎粉。凝余恨。古人不见,谁与花公论。
王十朋这首词重点在于描绘酴醾花的姿色和香气。在众多歌咏酴醾的作品中,表现出自己的特色。
本词开头“羽盖垂垂,玉英乱簇春光满”主要是描写荼縻花叶与花朵本身。“羽盖”是形容花叶。此花为复叶,有三到七片,都呈羽毛形状。因此词人称之为“羽盖”。“垂垂”两字是在绘形的基础上增加了动感:微风轻轻吹来,荼䕷那羽毛一样的叶片上下微微飘动。紧接着词人又描绘荼䕷花的色与态:“玉英”一词是描写花色。荼縻有两种:一种花白色,重瓣。一种呈乳黄色,也重瓣。此处词人所写的显然是白色荼䕷。“英”即花瓣,由“玉”字这修饰词可知花色是多么洁白纯正,给人以幽雅美丽之感。 “乱簇”是描写花态:荼䕷花朵较大,花瓣密集茂盛,层层簇簇,看上去纷繁拥挤,确实有“乱”的感觉,这“乱”正是繁茂的表现。曹勋在《倚楼人·酴醾》一词中就说它“翠拥柔条,玉铺繁蕊。”注意到它花片茂密繁盛的特色。 由这繁茂的荼䕷词人便很自然地拈出“春光满”三个字,这是别具匠心的。为了表现春天的生机盎然,宋祁在《玉楼春》一词中有“红杏枝头春意闹”一句佳句,一个“闹”字便把生机勃勃的春意表现出来了,把春天写得那么有知觉、有生气,进一步唤起人们的联想,使人体会到春天的蓬勃生机。 而在这首词中,词人由荼䕷花繁盛而感觉“春光满”也有此意味。“满”即十足、不可复加。由那密密匝匝,拥拥挤挤,十分茂盛的荼䕷花的确使人感觉到春深似海之时那种生机蓬勃的兴旺气象。可见一个“满”字便写足了花的生机,写足了春天的生气,有强烈的艺术效果。
接下来两句:“韵香清远。 暖日烘庭院。”直接扣题,着力描绘荼䕷之香。同时又随笔勾勒了一下环境。词人称荼䕷之香为“韵香”,何为“韵香”呢?即词人谓“清远”,既清醇馥郁,又传送很远。正如苏东坡在《杜沂游武昌以酴醾见饷》一诗中所说的:“不妆艳正绝,无风香自远。”不靠风来“传递”而花香就能飘散到很远的地方,这就可见其香之“清远”程度了。 在荼䕷花中,白色是最香的,超过乳黄色的,突出点是味浓而又远,所以有“七里香”之称。词人在这里着重点在于它的远,而没有写它如何浓烈。描写花香之后勾勒环境这一笔突出了季节特点。 荼䕷开在春末夏初,此时日照时间长,天气已经很热了,所以词人才用“暖日”二字。同时,为了突出“暖”的程度词人又用了一个“烘”字,便使“暖”更具体化、形象化了。“烘”即烤的意思。初夏的阳光直射下来,庭院好象被火烤一样,热极了。
词的下片一开始还是描写荼䕷的姿色:“露浥琼枝,脸透何郎粉。”前一句描写花茎。“浥”,湿润之意。王维《送元二使安西》诗中“谓城朝雨浥轻尘”中之“浥”即用此意。“琼枝”原意是玉树之枝,此处“琼枝”指碧玉一样翠绿的花枝,露水滴在荼䕷花枝上,那本来青绿的枝干更显得如同碧玉一样新翠。后一句词描绘荼䕷花的娇艳。词人采用拟人化手法,说它那花朵之上布满香粉,如“何郎”之粉面。简直是“粉容宜撚春风手”(曹勋《倚楼人·酴醾》)了。“何郎”指三国时魏之玄学家何晏,他年少之时以才华超卓和容貌秀美而闻名。“美姿仪,面至白”,人称“傅粉何郎”。以后人们常用何郎来比喻花卉之美。如唐代诗人宋璟《梅花赋》:“若夫琼英缀雪,绛萼著霜,俨如傅粉,是谓何郎。”词人在这里也采用这种手法,十分生动、十分形象地描绘出荼䕷花的美艳,笔调活泼,耐人寻味。
本词最后三句,词人为荼䕷花道不平:“凝余恨,古人不见,谁与花公论。”荼䕷花是那以美艳,可是却得不到公正的待遇,似乎不大受人赏识。 所以它那含着露珠的洁白花朵象一张含愁带恨的脸,在表现自己的不满。不过这有什么用呢?现在何郎早就不在人世、欣赏“何郎”之美的古人也都早已作古,那何郎般美的荼䕷花又有谁欣赏、有谁替它作出公正的评价呢?这三句词明里是为荼䕷花鸣不平,而实际上却别有寄托,有作者自己的影子在里边。王十朋为人正直,又早年聪颖;他在绍兴年间金殿对策被擢为第一,名闻天下。才不为不美,志不为不高,但却为小人所忌,与史浩、史正志之流形同水火。以后又主动提出要出京外任。所以,这首词中的最后几句议论是有感而发的,不是闲语。
这首词在艺术上较有特色:第一,在状物上很讲究用字,如描绘荼䕷花开放之盛用了“乱簇”二字,境界全出。再有由荼䕷之盛况而说“春光满”三字更恰到好处,只一个“满”字便可概括出春深似海之时的蓬勃生机。第二,在用典上自然天成,如写荼䕷花之美艳所用的“脸透何郎粉”就是如此,毫不牵强,深切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