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华 桂 :
江蕃
花媚秋云,枝团凉露。一轮蟾影才满。三五圆时,放遍谁家庭院。赏芳华,金粟芬菲,叹摇落、玉犀撩乱。悲怨。问根生下土,何如月殿。漫说牢骚难遣,正蕙佩同纫。桂浆频劝。万斛藏香,怎贮闲愁无算。最恨那,雨冷风盲。恰少个蝶迷蜂款。依恋,怕残黄褪色,零香成片。
江蕃,字子屏,号郑堂,别号竹西词客,江苏甘泉人,监生,《全清词》收录他的词五首。这首咏桂花词是其一。
词的开篇就描绘了天高云淡桂花开放的美景。秋天的云是美丽多变的,而桂花却同秋云同媚;秋天的露是清凉的,而桂花枝头也凝聚了凉露。这种美不是春天的欣欣向荣,不是夏天的火红热烈。它是冷静幽雅之美。特别是在时逢仲秋月圆之时月光笼照之下,家家庭院中都有桂花开放着,为秋增色添彩,更是别有情致。这就是“花媚秋云,枝团凉露。一轮蟾影才满,三五圆时,放遍谁家庭院”一段大意,蟾影即指月,因有蟾宫之称。接着描绘桂花由开及落过程。“赏芳华、金粟芳菲”是赞桂花香气馥郁。桂花形似粟而色黄,故称金粟。“叹摇落,玉犀撩乱。悲怨”一句使词的格调由赞赏转至哀怨。叹息其摇落玉犀之前,零散遍地,好象充满悲怨之情。诗人对此不禁插问一句:“问根生下土,何如月殿?”桂花树传说系月宫之树,今根生下土,感受一定大不一样。这一问,似乎桂花有知,就显得情趣盎然了。以上所写重在桂花开放时间地点、环境。就桂花的花、枝、根着笔,有虚有实,虚实结合,不仅写出了桂花的外形美,而且也点出了桂花的神韵,似乎悲怨不已,颇有悔生下土之意。
换头“漫说牢骚难遣,正惠佩同纫。”句正是承接上片桂花悲怨而来。漫说就有劝慰意味,桂花虽撩乱玉阶之前,芬菲摇落堪悲,根生下土可悲,但不是正同蕙草一样为人所佩吗?不是仍被人所赏爱吗?这样一来,那悲怨的牢骚就不难排遣了吧? 而且,“桂浆频劝,”桂花酒浆不也是在频频相劝吗? 那千千万万朵粟形桂花中贮藏着浓烈桂香,又怎么才能贮存那无边的愁绪呢?词人步步推进,替桂花排忧解难,语气委婉曲尽。柳永词中有“一粒粟中香万斛,君有梢头几金粟”之句。江词在这里是借用其意。诉说桂花香浓贮不下愁绪悲情。这种积极达观的态度较之那一味缠绵悱恻的哀怨要略胜一筹,给人活泼洒脱印象。最后结句也能体现出词人的这种幽默情趣。“最恨那雨冷风盲”为什么?因风雨无情,摧残桂花使之零落。“恰少个蝶迷蜂款”为什么?因为蝶蜂依恋,“怕残黄褪色”零香成片。风雨无意,蝶蜂有情。从蜂蝶的依恋中,可以看出对桂花残黄之色的眷眷深情。这实际上也是作者对桂花的深情,不过借风雨、蜂蝶一反一正表述衬托而已。
这首咏桂花词写得清丽俊逸。格调高雅,自有特色。他另外还有《暗香疏影》、《梦芙蓉》两首咏物词,分别咏梅和荷花,袭用姜白石、吴文英词意,虽然用力甚深,但都不及这首咏桂花词这样圆转流畅,耐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