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技③

    角技 : 泰兴李东怀,^[1]以拳勇闻。有僧来访,请与角技。^[2]东怀惧不敌,伪曰:“李东怀吾师也,今适他出。”僧出名纸曰:^[3]“以此致意。”乃以一手掀其厅事之柱,去础数寸,纳名纸其中,曰:“置此应无遗失。”即辞去。僧所寓在庆云寺。东怀瞰其亡而往答之,^[4]出名纸语寺僧曰:“为我多谢阿师。”然恐遗失,乃唾纸背,竦身直上,以名纸粘著殿之正梁,略不呙斜。^[5]殿屋高大,梁去地几二十丈,僧归见之,不与角而去。盖一畏其骁勇,一畏其趫捷也。^[6]
【注释】 [1]泰兴:今江苏泰兴县。 [2]角技:竞赛技艺、比试武艺。 [3]名纸:今称名片,亦称名刺,上写姓名及有关情况,作拜谒与会客之用。 [4]瞰其亡:瞰,窥视。瞰其亡,瞅准他不在。 [5]呙(wai):斜,歪斜。 [6]趫(qiao):行动轻捷,善于缘木升高。矫健、壮盛。
【译文】 泰兴地方有个李东怀,因拳术高超而闻名。一次,有一个和尚来拜访他,要求和他比武。李东怀害怕打不过他,就假说:“李东怀是我的老师,今天碰巧出去了。”这和尚拿出自己的名片说:“用这个向他致意。”说着用一只手去掀厅堂的柱子。柱子被拔起来,离开柱础好几寸,和尚把名片压在里面,说道:“放在这里就不会遗失了。”随后,和尚就告辞走了。这和尚住在庆云寺,李东怀瞅准他不在寺里而去答拜,拿出自己的名片告诉寺僧说:“请替我谢谢你老师。”他怕名片丢失,就在名片后面吐上唾沫,耸身一跳,直上屋顶,迅速将名片粘在大殿的正梁上,周周正正,毫无歪斜。殿堂很高,屋梁离地面几乎有二十丈,和尚回来一看,想了想,就不再打算和他比试,径自走了。原来东怀是害怕和尚的骁勇,而和尚是害怕东怀的矫捷。
【总案】 中国古代,在习练武术的人当中有一种好风气,一方面虚心好学、愿意向名家高手请教技艺,另方面又能量力而定行止,并不一味地争强好胜。这个故事虽然篇幅短小,但却生动而又形象地说明了这一点。和尚主动找名人比武,当知其矫捷,就心悦诚服地放弃比武要求;李东怀初见和尚,因不知底细而退避三舍,在见到和尚的功夫后,瞅准机会去显一下身手,送上一个消息。然后,双方各怀敬畏地分手,保持了武林的和合与义气。在写作上,运用情节并列对应的方法,显得生动简洁。两个人物虽然都着墨不多,但都是应行则行、该止即止,表现了虎虎生气,显示了习武人身上的阳刚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