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感事③

    南归感事 : 题解
《南归感事》是钱谦益在放归途中写下的一组七律诗,共十首,本书所录为第一首。原题为《天启乙丑五月奉诏削籍南归自潞河登舟两月方达京口途中衔恩感事杂然成咏凡得十首》。乙丑是明熹宗天启五年(1625),钱谦益任虞事府少詹事,当时宦官魏忠贤专权,兴大狱倾害东林党人,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顺昌等人被迫害致死,赵南星、高攀龙等数十人或被遣戍,或被放归。钱谦益的这组诗,就反映了当时的社会情形,并抒发了满腔的悲愤感慨。
原文
破帽青衫出禁城,主恩容易许归耕。
趁朝龙尾还如梦,稳卧牛衣得此生。
门外天涯迁客路,桥边风雪蹇驴情。
汉家中叶方全盛,《五噫》何劳叹不平。
赏读
这首诗作于政治斗争失败以后,无心赏景,直抒胸臆,前两联紧扣“削籍南归”,后两联紧扣“感事成咏”。
首联“破帽青衫出禁城,主恩容易许归耕”。“破帽青衫”是削籍的象征。“出禁城”、“许归耕”,写虎口脱险,得以还乡,实为不幸中的万幸。“主恩”两字并没有感激的意思,大概也含有讥讽的味道。
颔联“趁朝龙尾还如梦,稳卧牛衣得此生”,是写出城后回望京城,往日今昔,感慨万千。“龙尾”即龙尾道,是皇宫内升殿的斜坡道,这里借指朝廷。回忆往日“趁朝”情形,恍如一梦;“牛衣”是用麻或草编成的为牛御寒的蓑披,穷人家也当作卧被。西汉王章就曾困卧牛衣中。这里诗人用“稳卧”两字,表明虽可暂时保身,但仍不免有失落之感。
颈联“门外天涯迁客路,桥边风雪蹇驴情”,即抒身世之感,“门外”指自己已出京城,也暗指自己无缘再参政事。“天涯迁客”,指自己从此以后将飘泊流浪。“桥”即芦沟桥,是京城南北往来的大道,相当于唐代长安的灞桥,所以用了郑綮“诗思在灞桥风雪中驴子背上”之典。
尾联“汉家中叶方全盛,《五噫》何劳叹不平”,这两句作结,都是反语,把自己的组诗比作东汉梁鸿《五噫歌》,说“全盛”,实际上衰败不堪,“何劳叹不平”,其实句句在倾泄国事政局、个人身世的不平。
这首诗虽然叙述的是个人遭遇,但感伤时事,不乏忧国忧民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