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子由记园中草木 :
苏轼
芦笋初似竹,稍开叶如蒲。
方春节抱甲,渐老根生须。
不爱当夏绿,爱此及秋枯。
黄叶倒风雨,白花摇江湖。
江湖不可到,移植苦勤劬。
安得双野鸭,飞来成画图。
苏轼这首咏芦花诗是和其弟苏辙之作。这首诗采用赋的形式,具体细致地叙述芦苇由初生、渐老到枯萎的全过程。首句“芦笋初似竹,稍开叶如蒲”写芦苇初长之时其笋同竹极相似,待到叶张开时又好象蒲苇。“方春节抱甲,渐老根生须”写正当春时其芦苇拔节时,其外皮似抱甲,而到长大老时其根须就渐多。以上是写芦苇由初发到老长须,用竹蒲二种植物来比拟,令人触类相通。接着诗人阐发了自己对芦花的观赏态度:“不爱当夏绿,爱此及秋枯。”不喜欢芦苇正当炎夏,一片茂密葱绿景色,却喜爱到秋天芦苇枯萎之时。为什么? 因为芦苇当夏正绿无花,而及秋而枯正是其芦花盛时,是爱见其花。难道仅仅就此一点吗?不,诗人下面说得很清楚:“黄叶倒风雨,白花摇江湖。”当秋天到来,秋风阵阵、秋雨渐沥,白白的芦花摇荡于江湖之上,淡黄的芦叶折于风雨之中,其景色之美,别是一番韵味啊。苏轼是有宋一代大诗人,书画皆通。他对大自然景物的审美活动自然就寄托了他独特的审美经验感受。这里,他明白宣称芦苇夏绿非其所爱,干枯叶黄、花白是其所喜。细细究来,其中蕴藏着艺术的辨证关系。绿色生机盎然固然有其可喜一面,枯枝败叶黄、白相间也自有情趣可观。从画家作画看,画夏之芦苇苍茫固然有气势生动之感,画秋天芦花倒更能寄托文士的淡泊雅趣。实际上,苏轼也正是从绘画角度,从秋天芦花飞,苇叶黄,秋风秋雨,景象浑然角度来看芦花的。他在最后一句说“安得双野鸭,飞来成画图。”正是一幅秋雨芦花野鸭双飞图。苏轼能如此欣赏大自然的景观,真可谓独具慧眼。不过,这虽是想象之辞,即“江湖不可到”,这样充满美妙野兴雅趣的江湖一时难寻觅,但好在子由“移植苦勤劬”。辛苦移植芦苇,想必将来有朝一日,定能出现理想中的美的环境,去那里享受领略那大自然的妙谛。苏辙这首咏芦花诗写得平实如话。其中“黄叶倒风雨,白花摇江树。”尤为形象生动,堪称写芦花佳句,与杜甫的“暂时花带雪,几处叶沉波”有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