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东厅夜合 :
韩琦
合欢枝老拂檐牙,红白开成蘸晕花。
最是清香合蠲忿,累旬风送入窗纱
这首咏夜合花诗就写出了夜合花的枝、花和香气。“合欢枝老拂檐牙”是说合欢树的枝干既老且高。合欢系豆科落叶乔木,因叶片夜间成对相合而得名,其树生长较快。韩琦于中书东厅所见这棵合欢树就是很有一段生长史的老合欢树了。一种花木大都有初期、成期、衰期,而一般人都喜欢初期与盛年期,或因其枝叶繁茂、郁郁葱葱,充满生机活力;或因其花朵鲜艳娇美,给人以美的享受与欢乐。而提到老树,恐怕很难令人产生美感。虽有“老树著花无丑枝”之说,但气象总是不如青春勃发的新生枝干那样引人入胜,令人感奋吧。但在韩琦笔下的合欢枝老却给人以美好印象,那是因为合欢花常被引喻为夫妻间相处欢合,白头偕老不变。所以有此种特性的合欢树,说它枝老非但不引人反感,反倒令人生敬慕之心,其原因就在于他的合欢这名称与“老”字相连,使人产生了美好联想的缘故。第二句就是老树着花无丑枝了。合欢花夏季开花,花色粉红,下半白,上半肉红,散垂如丝。所以诗人说“红白开成蘸晕花”,好象是晕染而成,将其红白二色特征说得一清二楚。这是就合欢花的树及花而说,接着“最是清香合蠲忿,累旬风送入窗纱”一句则是就合欢树的花香而发。合欢,不仅花色鲜艳俏丽多姿令人喜爱,而且清香袭人,并且有养心、理气、解郁之药用。据《女红余志》说“杜羔妻赵氏,每端午夜取夜合欢花置枕中,羔稍不乐,辄取少许八酒,令婢送饮,便沉欢然。崔豹《古今注》说:“欲蠲人之忿,则赠之青棠,青棠一名合欢,合欢则忘忿。”所以韩琦说特别令人欣喜的是合欢花清香袭来,令人郁闷之情为之一解,而且这香风还累旬,时日颇为久长。韩琦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累封魏国公。这首诗题为中书东厅,想来是於其公署所在地睹物抒情,有感而发。韩琦与范仲淹俱为当时著名政治人物,治国安邦,功勋卓著。于中书厅咏夜合花不着意于白头偕老的夫妇欢爱之情,而留心于夜合花可以蠲忿、息怒这点、也体现了作为政治人物的韩琦,其识见机抒自与众人不同。但政界风云,反复无常,有不遂意时,岂又是见合欢而可蠲忿。据《迂叟诗话》:“韩魏公罢相,守北京,新进多凌侮之。魏公郁郁不得志,尝为诗云:“风定晓枝蝴蝶闹,雨匀春圃桔槔闲,时人称其微婉。”这当然不能说是由于离开中书厅,不见合欢所致。相反,见合欢而念念不忘其又名为蠲忿,正倒可以证明他心中有不平之忿,不得不强行压制。这叫正话反听。又据《皇朝类苑》:“魏公在北,重阳宴诸曹于后园,有诗一联云:不羞老圃秋容淡,且看黄花晚节香。公居常谓:“保初节易,保晚节难。故晚节事尤著,所立特完”。可见这位政治人物每每借花言事抒情别有会心,这首咏夜合花之作也绝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