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菊 :
宋自逊
东篱千古属重阳,此本偏宜夏日长。
会得渊明高卧意,故来同占北窗凉。
菊秋日开花,故古人将春桃、夏荷、秋菊、冬梅并称。但也有特殊品种不在秋季开花而在夏季开花的,白菊即是其中一种。《本草纲目》卷十五《草部》四《菊》集解引曰:“白菊生平泽,五月花,紫白色。”白菊在五月开花,本诗所咏五月菊,可能就是白菊之类。
首句说自古以来菊花就开在秋季,引出普遍规律,用来和五月菊作对比。不用菊花二字而用“东篱”二字,不只是避免了造语平板,而更重要的是将物种的存在与人事联系起来,从而写出一首立意奇特的好诗。晋宋间人陶渊明不满于官场的污浊,解官归田,躬耕垄亩,而自守清洁。陶渊明爱菊,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句(《饮酒》其二),后人因此而将“东篱”作为菊花的代名词。如宋代著名女词人李清照的名作《声声慢》有“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二句,“东篱”即指菊花。菊开九月,九月九日是重阳节,重阳赏菊是魏晋六朝以来的风气。魏人钟会《菊花赋》曰:“于是季秋初月,九日数并。置酒华堂,高会娱情。百卉彫瘁,芳菊始荣。纷葩晔晔,或黄或青。”便是较早的文字记录。
二句作一转折,说五月菊偏偏适合在夏季开花,写出了五月菊的特殊性。草木的根称为本,一本就是一株。“此本”即这株菊,广而言之即这种菊。
七绝只有四句,前两句已写出五月菊与菊生长季节之异。后两句如何展开?习惯的思维似应进而从色、香等花的自然属性方面作高下比较。但诗人的笔锋陡转,拈出出乎读者意料的两句:五月菊懂得陶渊明清高的心思,所以不开在秋天,而在夏天来陪伴它。“会”,理会,理解。“高卧”,高枕而卧,安闲无事,指远离官场而自守清洁。“占”,同“佔”,佔据,佔有。《晋书·陶潜传》:“尝言夏月虚闲,高卧北窗之下。”由于这个突转,就使读者体味到在为陶渊明而生这一点上,五月菊与秋菊完全相同。不过五月菊自有心机,不同一般。进而似乎可以从中体味出这样的哲理:同中有异、异中有同才构成了事物的多样性,丰富性,才避免了单调划一。本诗作者何尝不是这样呢? 咏花诗不描写花的色香形,构思不与人同,偏与人异,不落俗套,而将物种与人事联系起来,谁能说不是咏花诗呢?而谁又能说咏花诗的丰富不是诗人们标新立异的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