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词二首(其一) :
刘禹锡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还有情。
这是一首情韵优美的情歌,它以细腻的笔触,刻画了一位初恋少女闻郎唱歌时由疑而喜的微妙心理活动。
首句写景: 青青的杨柳在堤岸上垂着丝丝长条,江水无波,平如镜面,景色多么宜人! 旖旎风光,促人相思,这就为怀春少女,布置了最适宜的环境。次句写人: “闻郎江上唱歌声”。以歌传情,是西南民间的习俗。歌者是“郎”,闻者是姐; 郎在江上,姐在岸边,两者之间的关系和远近位置都点得一清二楚。闻郎唱歌,主要不是欣赏郎的歌喉,而是倾听心声,窥测郎意。不难看出,她对“郎”已一往情深,心常相随。可“郎”却是“雾露隐芙蓉,见莲不分明。”在希望对方及早明确表态,而对方偏偏若即若离的情况下,难免要怀疑和埋怨其无情。没想到“一曲动情多”,郎在江上引吭高歌,听得出来是在倾诉衷情的,她的情思随歌声起伏,不禁由怨而喜,疑喜交错。对于女主人公这种微妙而复杂的内心世界,诗人不正面刻画,只就眼前景物,借双关隐语,轻轻点破: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还有情。”以天气的“晴”与“不晴”,谐人物的“有情”和“无情”,顺手拈来,古趣盎然,极为敏妙,既有六朝风味,清新朗练,则又过之。
本诗由景而人,由人而情,情景相生,画面鲜明,境界阔大:近处见依依杨柳掩映着姑娘的倩影;远处有健壮的小伙在深情地踏歌;更远的东方正杲杲日出,西方雨犹未收。尺幅千里,立体感很强。语言既通俗明快,又精美含蓄。诗中虽然只写了少女闻歌时的心绪,但“有晴”、“无情”,却展示了她平素内心对“郎”的爱与怨,其中隐含着许多“逢郎欲语低头笑”的暗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