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店 :
卢纶
登登山路何时尽,决决溪泉处处闻。
风动叶声山犬吠,几家松火隔秋云。
此诗一作王建诗。
首句“登登山路何时尽”,描写诗人在蜿蜒不尽的山路上艰苦行走的情景。从末句“几家松火”可以知道,此时正是日暮时分,诗人经过一天的跋涉,已是精力疲乏,见夜暮降临,便想寻找旅店住宿下来,可脚下的山路却那样曲折漫长,没有尽头,旅店又在何处呢?“登登”,摹拟诗人登山的脚步声,反衬出山中的幽静。“何时尽”,是一个具有很深内涵的感叹词,因为如果是在清晨或者是人精力旺盛的时候,这漫长的山路或许会激发人极大的兴致,而此时,夜色沉沉,人力疲乏,这没有尽头的山路却会令人感到几分心焦不安,“何时尽”一词正是这种心理的反应。
次句“决决溪泉到处闻”,在句法上与首句形成工稳的对仗,从意境上补充描写山间晚景。诗人“登登”地行走在幽静的山路上,焦急地寻找着山店,悠悠溪泉在朦朦的暮霭中欢快地流淌,“决决”的声音在山间显得格外的清脆悦耳,这悠扬的溪泉深深地吸引了疲惫的行人,他所行之处,都有这“决决溪泉”陪伴着他,使他焦急的情绪倍觉轻松悠闲。前两句一急一缓,生动地表现了诗人夜行山路时的心理感受,描写了山林中宁静清爽的景象。诗人就是这样焦急而又悠闲地行走在蜿蜒的山路上,继续寻找山店。
三、四句转写山店。“风动叶声山犬吠”,这一句表现得很有韵味。山路弯弯,流水淙淙,暮色笼罩的山林中清新而幽静,此时,一阵山风拂过,摇动着满山的树枝,干黄的秋叶沙沙作响,飘然而下,听着这天籁的合奏,疲乏的诗人心情更为爽快。正当他尽情地享受这山风的抚慰时,顺风飘来了“山犬吠”之声,这又给空旷的山林平添了几分野趣,同时也给诗人送来了山店的信息,因为有犬必有人,有人就必有店,于是诗人应着犬吠声远远望去,啊,他看见了! 只见“几家松火隔秋云。”
末句是全诗的高潮。诗题虽曰“山店”,但通篇都未明说山店,作者通过描写山林的溪泉、风声、犬吠,逐层地渲染了山店的环境,然后用“几家松火”点明山店的位置。松火即松明火,是山里人用以照明的火把。由于山中幽静,犬吠之声传得很远,所以诗人虽然听到了犬吠,但他应声望去,见到的却也只是在秋云背后隐约闪现的几点松火。“隔秋云”与首句 “何时尽”相映照,从空间上展现了一幅山路悠长、烟云缭绕、松火隐约的秋山晚景图。诗人正是在这幅优美的图画中迎着那依稀可见的松火焦急而又兴奋地走向山店。
在唐诗中描写山里人家的作品不少。如刘禹锡的“云间烟火是人家”(《竹枝词》 ) 、杜牧的“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 《山行》) 等在意境上与卢诗大致相同,都是借云烟来衬托山里人家的清幽高爽,给人一种阔大而幽深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