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咄吟(一百二十首选一) :
贝青乔
天魔群舞骇心魂,儿戏从来笑棘门。
漫说狄家铜面具,良宵飞骑夺昆仑。
《咄咄吟》共一百二十首,是作者在鸦片战争期间以组诗形式记述他亲身所经历的反侵略战争的诗篇,据此诗作者自跋,编定于道光二十五年(1845)。组诗从杨威将军奕经奉命前往浙江抗击英军开始,至奕经被革职解京问罪止。这组诗热情地歌颂爱国官兵和老百姓英勇抗敌的壮举,对英国侵略者的侵略暴行也有所揭露,但重点是揭露、讽刺奕经及他所率领的将领和江浙地方官员在战争中愚昧昏庸、怯敌求和的种种怪事。每首诗后附一小文,与诗互为参读,形成以诗记史,以史证诗的特色。这首诗讽刺杭嘉湖道员宋国经愚昧无知,荒唐可笑的作战方式。诗后小文云: “初,杭嘉湖道宋国经,欲以奇兵制胜,特向市中购买纸糊面具数百个,募乡勇三百四十二人,装作鬼怪,私于内署昼夜演习之。及英夷陷乍浦,国经派都司罗建业、千总李金鳌帅往应援。时方白昼,跳舞而前,英夷以枪炮来击,我兵耳目为面目所蔽,不能格斗,遂溃散。”诗以“天魔群舞”讽刺宋国经的军队带着假面具,装作鬼怪,用以恐吓敌人之事。《天魔舞》,又称《十六天魔舞》,唐代已有此乐舞,元代宫廷亦甚盛行,这种舞用以赞佛、宴享,舞者为宫女十六人,头垂辫发,戴象牙佛冠,身披缨络,扮成菩萨形象,在佛曲伴奏下起舞。“儿戏从来笑棘门”,也是借典讽刺宋国经用兵如同儿戏。据《史记·绛侯周勃世家》载:西汉刘礼、徐厉分别驻军灞上和棘门,军备松懈,汉文帝批评他们用兵“若儿戏耳”。诗的后二句又用了宋代将军狄青机智用兵的故事。狄青与西夏赵元昊作战时,披发、戴面具临阵,赵部惊为天神。后来又率兵与广西侬智高作战,在上元节之夜,狄青张灯设宴,大会将领,借以麻痹敌人,突于是夜三更,率精兵攻破昆仑关(在今广西南宁市东昆仑山上)(见朱熹《五朝名臣言行录》卷八)。这二句用“漫说”领起,含有反思之意,意思是说,时代不同了,用历史上一些出奇制胜的战例来对付洋人,显然是行不通了。这首诗以诗记事,用典证事,寓议论于叙事之中,很富于讽刺性。